第5章 试试就试试吧(1/2)

王嬷嬷手脚利索,没多大功夫就采回了一捧新鲜的艾叶。她快步走进灶房,舀水清洗,然后找出一个小陶罐,开始生火煎煮。

淡淡的、带着独特苦味的草药香气逐渐在小小的茅屋里弥漫开来。

元沁瑶怀中的小元昭似乎被这新气味惊动,小脑袋轻轻扭动了一下,哼唧了一声,但并没有哭闹,只是微微睁开了些眼睛,那双纯净的眸子茫然地“看”了会儿空中虚无的一点,很快又因倦怠而合上,继续安稳地睡去。

春草靠在土炕上,脚下垫着个旧包袱,看着元沁瑶怀里乖巧得过分的孩子,忍不住轻声感叹:“姑娘,你这娃儿真是我见过最省心的了。这才刚出生,遭了这么大罪,却不哭不闹的,真真是来报恩的。”

元沁瑶低头,指尖极轻地拂过孩子细嫩却仍带着青紫的脸颊,心中那份奇妙的联系感愈发清晰。她笑了笑,笑容里带着初为人母的柔软,也有一丝难以完全掩饰的、源自末世的疏离与探究:“许是身子太弱,没力气闹吧。只盼着他能平安长大就好。”

春草又打量了一下元沁瑶,虽然她此刻狼狈不堪,脸色苍白,但仔细看去,那眉眼间的轮廓、说话时偶尔流露出的气度,似乎与寻常村妇不同。她心直口快,笑着打趣道:“姑娘,我瞧你说话做事,细声细气又条理清楚,不像我们乡下人。你先前家里,怕不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吧?”

元沁瑶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却不显,只是垂下眼睫,掩去眸中一闪而过的警惕和冷光。她不能暴露身份,至少现在绝对不能。她苦笑着摇了摇头,声音依旧低弱,带着劫后余生的惊惶未定:“大嫂说笑了,哪是什么大户人家……不过是父亲读过几年书,认得几个字,从小教了些道理罢了。如今……如今什么都没了……”

她语带哽咽,适时地流露出悲伤,成功地将话题引回了“家破人亡”的悲惨设定上,避免了深究。

春草见她如此,立刻心生歉意,连忙道:“瞧我这张嘴,净瞎问!姑娘你别难过,日子总会好起来的。等孩子大些,一切都会好的。”说着,她想起先前找的旧布衫,又起身拿过:“姑娘,趁这会儿嬷嬷煎艾叶水,你先把衣服换了吧?我帮你抱着安安,你也好省点力气。”

元沁瑶点点头,小心将孩子递到春草怀里,背过身去,快速褪去身上破旧肮脏的衣衫——布料早已磨得薄如蝉翼,还沾着泥点和干涸的血渍。她拿起那件浅青色粗布衣裙,布料虽粗,但柔软干净,套在身上松快合身,终于驱散了几分浑身的不适感,也让她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

这时,王大柱擦着汗从屋后走过来,憨厚地说道:“娘,春草,柴房收拾出来了。铺了层干草,找了张旧板子搭了床,虽然简陋,但好歹能睡人。”

王嬷嬷正好端着煎好的、温热的艾叶水过来,闻言点头:“成!姑娘,你先让春草给你敷敷腰?然后就去歇着。你看你这脸色,白得吓人,可得好好躺躺。”

元沁瑶确实已经到了极限,全凭意志力强撑。她不再推辞,感激道:“多谢嬷嬷,多谢大哥大嫂。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她小心地从春草怀中抱回睡着的安安——经过短暂相处,她能感觉到这一家人的淳朴和善意,稍微放松了警惕。

然后,她指导着春草如何用布巾蘸着温热的艾叶水敷在后腰穴位上。

“对,就是这里……稍微用点力……热力透进去会舒服些……”元沁瑶的声音因为虚弱而显得有些飘忽,但指示却清晰明确。

春草依言做着,没过一会儿,就惊喜道:“哎呀,真的!热乎乎的感觉渗进去,这腰酸好像真的缓解了不少!姑娘,你这法子真有用!”

王嬷嬷在一旁看着,也啧啧称奇,对元沁瑶更添了几分好感。

简单热敷后,元沁瑶感觉自己腰腹的坠痛感也似乎减轻了一丝。她重新抱回安安,在大柱的引领下,来到了那间小小的柴房。

柴房确实简陋,四面是土坯墙,顶上铺着茅草,角落里堆着些整齐的柴火,但打扫得很干净。中间搭着一张简易的木板床,上面铺着厚厚一层干草,还放了一床虽然旧却浆洗得干干净净的薄被。

“条件差了些,姑娘你别嫌弃。”王大柱有些不好意思地搓着手。

“已经很好了,非常谢谢你们。”元沁瑶真心实意地道谢。比起乱葬岗的尸山血海和冰冷雨夜,这里简直是天堂。

王大柱憨厚地笑了笑,没再多说,体贴地带上了柴房的门。

柴房里顿时安静下来,只剩下从门缝窗隙透进来的微弱天光,以及怀中孩子几不可闻的呼吸声。

元沁瑶小心翼翼地抱着孩子,在木板床上侧身躺下。

身体的每一个关节都在叫嚣着疼痛和疲惫,但精神却不敢完全放松。

她检查了一下安安的情况,呼吸虽然微弱但平稳,又喂了他一点点米汤。

小家伙依旧只是本能地吞咽,大部分时间都在沉睡,节省着每一分生命力。

“安安,我们要活下来。”她低声对着孩子呢喃,也像是在对自己宣誓,“不仅要活下来,还要活得很好。”

说完,她闭上眼,尝试感应那微小的空间和几乎不存在的异能。

空间依旧灰蒙蒙,那小半瓶基因修复液已经用完,那颗干瘪的种子静静躺在角落。

异能则需要长时间休息才能缓慢恢复一丝。

目前,她能依靠的,只有这具残破的身体和末世积累下来的生存智慧与意志力。

必须尽快养好身体,获得在这个世界独立生存下去的能力。村长母亲的病,或许是一个突破口。

窗外,传来王嬷嬷压低声音吩咐大柱去跟村长打招呼的声音,以及春草轻微的鼾声——艾叶热敷后,她似乎睡得很沉。

元沁瑶听着这些充满生活气息的细微声响,紧绷的神经终于一点点松懈下来。她将孩子紧紧搂在怀里,用体温互相温暖,抵挡着柴房的微寒。

疲惫如潮水般涌来,她终于抵抗不住,沉沉睡去。这是她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睡眠。

只是即使在睡梦中,她的眉头依旧微微蹙着,一只手无意识地、保护性地按在怀中的孩子身上,仿佛随时准备惊醒,应对任何可能的危险。

而此刻,远在边境的南宫澈,刚刚部署完夜袭计划。

他走出大帐,望着晋国都城的方向,夜空沉沉,星月无光。

不知为何,他心头莫名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难以捕捉的烦躁,快得如同错觉,旋即被他摒弃——不过是京城那些令人厌烦的琐事余波罢了。

他的战场,在这里。

……

夕阳西下,天边铺满了橘红色的晚霞,给杏花村的茅草屋顶和袅袅炊烟镀上了一层温暖的光晕。

王大柱踩着夕阳的余晖,深一脚浅一脚地来到了村子中央一处相对宽敞的院落前。

这院子也是泥坯墙,但明显比别家规整些,屋顶的茅草也铺得厚实,院门是用结实的木头做的,显示着主人家在村里的地位不同。

这里正是杏花村村长的家。

村长姓王,名德贵,五十出头的年纪,是村里少有的几个识文断字的人,年轻时还去镇上做过几年账房,为人还算公正明理,在村里颇有威望。

此刻,他正坐在院里的石凳上,就着最后的天光,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眉头微微锁着,似乎在为什么事烦心。

隐约能听到屋里传来一阵阵压抑的、沉闷的咳嗽声。

“德贵叔。”王大柱在院门外憨憨地喊了一声。

王德贵抬起头,见是族里晚辈大柱,点了点头:“是大柱啊,收工了?有事?”

王大柱推开院门走进去,搓了搓手,有些不知如何开口。他组织了一下语言,才道:“叔,是有点事。那个……我家今天来了个逃难的姑娘,瞧着怪可怜的。”

“逃难的?”王德贵磕了磕烟袋锅,示意他继续说。这年头,兵荒马乱虽不多,但偶尔也有遭了灾或遇了祸的流民路过。

“嗯,”大柱点头,“说是路上遇到山匪,家人都没了,就她一个带着刚生下来的孩子逃出来,在山里躲了一夜,孩子早产,差点就没命了,正好晕倒在我家门口,我娘就给扶进来了。那样子……啧,真是惨不忍睹,浑身是伤,孩子也小得可怜,浑身青紫。”

王德贵叹了口气:“唉,也是个苦命人。你娘心善,能帮一把就帮一把吧。只是咱村也不富裕,她若只是暂住几日倒无妨,时间长了些……”他话没说完,但意思明白,村里多了两张嘴,尤其是其中一个还是需要奶水的婴孩,不是长久之计。

“我晓得,叔。”大柱连忙道,“那姑娘也没想长赖着,就是暂时落脚。她……她好像还懂点医术道理。”

“哦?”王德贵抬起眼皮,似乎来了点兴趣。

村里缺医少药,有个头疼脑热都得硬扛,或者去镇上请郎中,费时费钱。

“是啊,”大柱见村长有兴趣,话也顺了些,“春草不是身子重了嘛,老是腰酸腿肿,那姑娘看了,说是听老郎中讲过,让用艾叶水热敷,能缓解,还让多休息。春草试了,还真舒服了不少!她还说,若持续腰酸得厉害,得防着早产……”

王德贵闻言,神色认真了些。

春草是他看着长大的侄媳妇,孩子能平安生产最重要。“她真这么说?倒像是懂些妇人科的道理。”

“是啊叔,”大柱凑近了些,压低了些声音,“我就想着……婶婆她老人家不是咳了快一个月了,镇上的郎中也看了,药吃了不少,总不见好,夜里咳得都睡不安生……我就琢磨着,能不能请那位姑娘过来给瞧瞧?她说了,不敢保证,但愿意尽份心力看看。万一……万一有点偏方管用呢?”

王德贵沉默了,吧嗒吧嗒又抽了两口烟,目光望向屋里。

老母亲的咳嗽声断断续续传来,每一声都像敲在他心上。

老太太年纪大了,再这么咳下去,身子真要垮了。

镇上的郎中看来是没法子了,或许……真该试试偏方?

他看向一脸憨厚诚恳的大柱,知道这孩子也是好心。

“那姑娘……人看着可靠吗?别是江湖骗子?”王德贵谨慎地问了一句。

“叔,您放心!”大柱拍着胸脯,“那姑娘看着就弱不禁风,惨白着一张脸,抱着个快没气的孩子,眼神干干净净的,只有害怕和感激,不像坏人!再说,她就咱住我家柴房,能有啥坏心?就是真想骗,她也没那力气啊!”

王德贵失笑,想想也是。一个刚经历大难、奄奄一息的妇道人家,还带着个早产儿,在这人生地不熟的村子里,能翻起什么浪?或许真是自己多虑了。

他沉吟片刻,终于点了点头:“成吧。难得她有心。明日……明日晌午过后,你带她过来瞧瞧吧。不管成不成,这份心意,叔记着了。你也跟你娘说,让她多费心照顾着点,需要什么紧缺的,跟叔说一声,村里能帮衬的尽量帮衬点。”

“哎!好嘞叔!谢谢德贵叔!我这就回去跟她说!”王大柱见村长答应了,高兴得咧开嘴笑,憨厚地挠了挠头,“那叔,我先回去了,春草还等着吃饭呢。”

“去吧去吧。”王德贵挥挥手。

看着王大柱憨厚的背影消失在暮色里,王德贵又叹了口气,抬头望了望渐渐暗下来的天色。

屋里的咳嗽声又响了起来,他眉头紧锁,转身进屋去照看老母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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