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假书离间撼关胜，真言欲动豪杰心（1/2）

且说扈三娘与石勇，携了那封仿造的蔡京密信，再赴大名府。此番不比上回探听，需得近距离接触关胜军营，风险陡增。二人愈发谨慎，白日匿于城外密林，夜间方才行动，仔细观察关胜巡营路线及中军大帐位置。

那关胜治军果然严整，营垒肃然，刁斗森严。寻常人等，莫说近前，便是远远窥探，亦有被游骑驱逐甚至擒拿的风险。扈三娘观察两夜，发现关胜确有夜间独自遛马的习惯，常只带三两亲随，往军营旁侧一处僻静河滩而去。这或许是唯一的机会。

第三夜，月隐星稀，正是行事良机。扈三娘命石勇在外围接应，自己换上一身紧身夜行衣，将书信贴身藏好，借着夜色与地形掩护，如同一缕青烟，悄无声息地潜向那片河滩。

她伏于草丛之中，屏息凝神。不多时，便听得马蹄声“嘚嘚”而来，虽只数骑，却自有一股沉雄气势。当先一将，在微弱的天光下，仍可见其高大魁梧的身影，面如重枣，唇若涂脂，丹凤眼，卧蚕眉，果真与庙中关公神像颇有几分神似，正是“大刀”关胜。他身后跟着两名沉默的亲兵，而那匹神骏的赤兔马后裔，则温顺地跟在他身侧。

关胜牵马至河边，任由爱马饮水，自己则负手而立，望着波光粼粼的河面，似在沉思，眉宇间隐隐有一股郁结之气。扈三娘瞧得真切，心知王伦与吴用所料不差，此等豪杰，身处污浊朝堂，必有心事。

她不敢怠慢，看准时机，取出一枚早已备好的鹅卵石，用细布将书信裹紧缠于石上，运起巧劲，手腕一抖。那石子带着一缕微风，不偏不倚，正落在关胜脚前数步之遥的软泥上，发出“噗”一声轻响。

“嗯？”关胜何等警觉，立时回头，丹凤眼中精光一闪，扫视四周。两名亲兵也立刻按刀上前，警惕地望向黑暗处。

关胜目光落在那枚裹着布的怪异石子上，略一沉吟，摆手止住欲上前查探的亲兵，亲自弯腰拾起。解开细布，借着亲兵递来的火折微光，他只看了几眼，脸色便骤然阴沉下来。那信上字迹、印鉴，皆与他往日所见蔡京文书一般无二，但其中内容，却字字诛心！

“拥兵自重……纵容梁山……养寇自重……回京述职……”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尖刀，刺在他那颗高傲的心上。他关胜自问忠心为国，日夜操练军马，只为荡平寇患，报效朝廷，岂料竟换来如此猜忌与污蔑！尤其那“回京述职”四字，看似寻常，实则凶险，一旦离了军营，兵权被削，便是案上鱼肉，任人宰割！

一股难以抑制的怒火直冲顶门，关胜捏着信纸的手微微颤抖，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他猛地抬头，再次环顾四周黑暗，沉声喝道：“何方朋友？既送来此书，何不现身一见！”声若洪钟，在寂静的河滩上传开，带着压抑的愤怒。

扈三娘伏在草丛中，心跳如鼓，却牢记王伦叮嘱——“只需送信，不必多言，送完即回”。她屏住呼吸，身形蜷缩，如同化作了一块石头，纹丝不动。

关胜连喝三声，四周唯有风声与水声。他心知送信之人必已远遁，或是潜伏极深。他不再呼喊，将那份“密信”紧紧攥在手中，胸口剧烈起伏。良久，他猛地一拉缰绳，翻身上马，对亲兵低喝一声：“回营！”声音中充满了冰寒之意。

马蹄声远去，河滩重归寂静。扈三娘又潜伏了约莫一炷香功夫，确认无人返回探查，这才悄然起身，与外围接应的石勇会合，迅速撤离。

***

关胜回到中军大帐，挥退左右，独自对着那封“密信”，脸色铁青，一夜未眠。信中内容在他脑中反复回响，与平日里梁中书等人的掣肘、朝中传来的些微风言风语相互印证，让他不得不信了七八分。一种巨大的悲凉和愤懑充斥心头。想他关云长后人，竟落得如此下场！

翌日，关胜称病，未曾升帐点卯。军营气氛，无形中变得有些压抑。

消息很快通过戴宗或其他隐秘渠道，反馈回梁山。宋江得知关胜接到一封神秘信件后举止异常，心中惊疑不定，猜测是王伦一派做了手脚，却苦于不知具体内容，一时难以应对，只得加派人手，密切关注大名府动向。

而王伦、吴用得到扈三娘顺利送回消息的回报，知第一步“投石问路”已成，立刻开始了第二步——“遣使说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