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谗言如刀忠良困 将帅离心险象生(2/2)
铁蹄如雷,直扑淮西军左翼。那里原本是杜壆精心布置的防线,如今却被段二抽调一空,只剩下老弱残兵把守。眼看左翼就要被突破,全军阵线即将崩溃。
监军大人,左翼告急!探马慌慌张张地冲进中军大帐。
段二此时正在帐中饮酒作乐,闻言手中的酒杯地掉在地上:什...什么?快,快调中军前去支援!
不可!刘敏急道,中军一动,全线动摇!当务之急是让右翼的酆泰将军率部驰援,同时命令前军固守阵地...
你懂什么?段二打断他,酆泰那个莽夫,万一趁机作乱怎么办?就按我说的办!
命令传出,中军开始混乱地调动。而左翼的溃败已经如同瘟疫般蔓延,关胜的铁骑如入无人之境。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身影突然出现在前线。
所有将士听令!杜壆不知何时已披甲持矛,声音如同惊雷般炸响在混乱的战场上,左翼弓弩手,三段连射!前军重步兵,结圆阵固守!酆泰所部,立即从右翼包抄敌军后路!
这些命令简洁明了,却精准地打在关胜攻势的薄弱处。已经陷入混乱的淮西军将士听到杜壆熟悉的声音,如同找到了主心骨,立刻开始执行。
弓弩齐发,箭雨倾泻;重步兵迅速结阵,如同磐石般挡住骑兵冲击;而酆泰的部队更是如同出闸猛虎,从侧翼猛扑过来。
关胜见势不妙,立即下令撤退。这一场危机,竟然在杜壆的临机指挥下化解了。
战场上爆发出震天的欢呼:杜元帅!杜元帅!
然而这欢呼声很快戛然而止——段二在亲兵的簇拥下铁青着脸走来,身后跟着的却不是普通御林军,而是一队身披金甲、手持长戟的宫廷禁卫,为首的将领手持一枚金光闪闪的令箭。
杜壆!段二尖声喝道,声音因激动而有些变形,你已被削去兵权,竟敢擅自指挥大军!本监军奉陛下密旨,若你再敢干预军务,即可拿下问罪!如今人赃并获,你还有何话说?
酆泰刚从战场上撤回,闻言勃然大怒:段二!若非杜元帅,今日全军都要葬送在你这个蠢材手里!你竟敢...
酆泰!杜壆一声断喝,目光如电般扫过全场,最后落在段二脸上,忽然笑了,笑声中满是苍凉,段监军,好手段。杜壆今日方知,沙场明枪易躲,朝堂暗箭难防。
他转向酆泰,目光扫过周围那些敢怒不敢言的将士,声音沉重而清晰:
酆泰!我知你心意!但今日刀兵一动,我杜壆便不再是淮西的擎天柱,而是千古罪人!届时兵祸连结,十万弟兄自相残杀,荆南城内的义军正好坐收渔利!我杜壆一生,上无愧于天,下无愧于地,今日若死于君前,尚可留一个字;若死于乱军之中,则唯有二字!尔等是要成全我的忠义,还是要让我遗臭万年?!
这番话如同重锤,敲在每个将士的心头。酆泰虎目含泪,双鞭落地。整个战场上一片寂静,只有风卷战旗的猎猎声。
杜壆主动伸出双手,对金甲禁卫道:杜壆领罪。
当禁卫将枷锁戴在他手上时,不知是谁先跪了下来,接着如同潮水般,成千上万的将士齐刷刷跪倒一片。有人低声啜泣,有人握紧拳头,更多的人则是茫然地看着这一幕,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荆南城头上,王伦与陈韬、许贯忠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难以置信。陈韬放下望远镜,声音中满是震惊,杜壆这样的人物,竟然就这么被自己人拿下了。
许贯忠沉吟道:看来王庆是下了决心要除掉杜壆,连宫廷禁卫和密旨都动用了。
王伦远望着淮西大营中的骚动,目光深邃。良久,他缓缓道:你们说,杜壆若胜,是谁之幸?杜壆若死,又是谁之幸?
陈韬不假思索:杜壆若胜,是王庆之幸;杜壆若死,自然是天下之幸,淮西指日可平。
王伦却摇了摇头:杜壆若死,是天下之幸,却是我义军之不幸。
见二人疑惑,他继续道:王庆杀杜壆,是自断根基,淮西瞬息可平,故为天下之幸。然北方巨变在即,华夏需每一分豪杰之力。若坐视杜壆这等国士死于谗言,将来谁还愿为这天下挺身而出?
他转过身,目光灼灼:我等今日救他,非为一将一帅之得失,而是为天下人立一个榜样:在我这里,英雄不该如此末路!
主公的意思是?许贯忠已然明白,却还是要问个清楚。
救他。王伦语气斩钉截铁,杜壆这样的人物,不该死在昏君的刀下,而应该站在抗击外侮的最前线。传时迁、燕青!
很快,两条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城头上。时迁依旧瘦小精干,燕青则英挺不凡。
你们两个,立即潜入南丰。王伦下令,务必查明杜壆被押解的路线和关押之处。记住,我要的是活着的杜壆,不是一具尸体。
得令!二人领命,很快消失在城墙之下。
王伦又对许贯忠道:通知各营将领,做好接应准备。另外,让卢俊义那边也动起来,给李助施加压力。
主公是要...双管齐下?
不错。王伦远望纪山关方向,既然要救,就救个彻底。杜壆要救,李助也要争取。让卢员外加大攻势,但要把握好分寸。
是夜,淮西军大营中,段二正在为自己除掉心腹大患而沾沾自喜。他举起酒杯,对帐内的亲信们说道:杜壆这个绊脚石终于搬掉了,从今往后,这十万大军就是我们的天下了!
恭喜监军,贺喜监军!亲信们纷纷举杯附和。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营中将士看向中军大帐的目光,已经充满了怨恨。酆泰被软禁在自己的营帐中,听着外面传来的喧闹声,一拳砸在案几上:
段二,总有一天,我要你血债血偿!
与此同时,两匹快马趁着夜色离开了荆南城。时迁和燕青各显神通,一个如鬼魅般穿梭在阴影中,一个凭借高超的易容术混入商队,共同向着南丰方向疾驰而去。
而在纪山关前,卢俊义接到王伦的密信后,立即调整了部署。第二天,纪山关前的攻势突然变得猛烈起来,让李助倍感压力。
叔父,李懹看着关下如潮的攻势,忧心忡忡,卢俊义今日的攻势好生猛烈,与往日的围而不攻大不相同。
李助抚剑而立,眉头紧锁:看来荆南那边,要有大变了。
所有人都感觉到,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杜壆的被囚,仿佛推倒了第一张多米诺骨牌,整个淮西的局势都将因此而改变。
夜色深沉,南丰城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宁静。然而这份宁静之下,暗流正在涌动。时迁如同壁虎般贴在宫墙上,燕青则化身富商,在酒楼中与达官贵人推杯换盏。
救杜壆的计划,已经悄然展开。而这一切,都将深刻地改变义军与淮西势力的格局,甚至影响到未来对抗北方巨变的天下大势。
荆南城头,王伦远眺南方,轻声自语:杜元帅,再坚持片刻。很快,你就会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