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汴京暗谋布杀局 晋阳同心御围剿(1/2)

朔风卷过晋阳城头新立的“义”字大旗,发出猎猎声响。尽管双校开办的蓬勃生机驱散了冬日的严寒,但一股无形的压力仍笼罩在这座北疆雄城之上。王府书房内,王伦凭窗而立,望着渐沉的夕阳,眉宇间凝结着一丝挥之不去的凝重。他指节轻轻敲击窗棂,那规律的声响透露出内心的不平静。

“山雨欲来啊……”他喃喃自语。尽管没有确切情报,但来自政治本能的预警,让他敏锐地察觉到,汴京那位老对手,绝不会坐视他的壮大。

* * *

千里之外,汴京蔡京府邸的密室之中,炭火烧得正旺,却驱不散此地弥漫的阴冷气息。蔡京屏退了左右,只余童贯、高俅、秦桧三人心腹。他缓缓放下手中来自河北的密报,上面详细记述了晋阳“双校”开办、三权分立、议事会制度确立等种种新政,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诸公都看看吧。”蔡京的声音平稳,却带着千斤重压,“王义……好一个王义!瞒过了官家,瞒过了满朝文武,也差点瞒过了老夫。”他眼皮微抬,目光扫过在场三人,仿佛毒蛇吐信,“如今,这头蛰伏的猛虎已亮出爪牙,不再是那个需要伪装的王监军了,而是盘踞河北、自号义王的巨寇——王伦!”

童贯闻言,拳头猛地攥紧,指节发白,咬牙道:“此獠不除,我等皆死无葬身之地!当初在幽州,就该……”

高俅尖细的嗓音带着几分慌乱与恨意:“他如今扯旗造反,便是自绝于天下!正好名正言顺地剿灭他!只是……此人用兵诡谲,麾下又多亡命之徒,恐不易对付。”

一直沉默的秦桧此刻幽幽开口,声音不高,却字字敲在要害上:“太师,童枢密,高太尉,下官以为,王伦最可怕之处,并非其兵锋之盛,而在于其‘立制’之能。观其举措,开官学,定章程,分权责,抚百姓……这绝非寻常草寇劫掠一方之举,其志不小,是要**另立乾坤**!此乃倾覆我大宋根基之祸,远非方腊、田虎等辈可比。若待其羽翼丰满,根基稳固,则大势去矣,届时恐非疥癣之疾,而是心腹大患!”

蔡京微微颔首,枯瘦的手指在紫檀木案几上重重一叩,发出沉闷的响声:“会之(秦桧字)所言,一针见血。此獠,必须尽早铲除,不惜代价!” 他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寒光,“然则,王伦在军中颇有人望,十节度使与其共同征战,收复燕云;那岳飞更是与其交情匪浅。若用兵不当,恐生变故。”

秦桧立即会意,阴恻恻地道:“太师所虑极是。下官以为,当重新调配将领,以防不测。需知,十节度、岳飞等人,当年敬的是‘王监军’,是收复燕云的英雄。如今虽知其贼寇身份,但那份并肩作战的情谊与佩服,岂是一道圣旨就能彻底抹杀的?让他们领兵去攻昔日袍泽,内心必有挣扎,若处置不当,反受其害。”

“正是此理。”蔡京眼中精光一闪,开始落子布局,“**童枢密**,”他首先看向童贯,“你统率西军本部,再调李成、闻达等绝对可靠的将领相助,自西向东,**主攻梁山泊**!此路皆为你的嫡系,可保无虞。记住,梁山乃王伦起家之地,虽经营日久,然此番我五路齐发,其必分兵救援,正是你建功之时!”

童贯精神一振,脸上露出狠厉之色:“太师放心!下官定以雷霆之势,踏平那水洼草寇,绝不让王伦有喘息之机!”

“**高太尉**,”蔡京又看向高俅,语气意味深长,“十节度使,原归蔡明远节制,今特调归你麾下,命你统率他们,自东平府出兵,**主攻河北战区**!”

高俅面露喜色,却又带着几分犹疑:“太师,十节度使素与王……王义交好,此番调其攻伐河北,他们若念旧情,出工不出力,甚至……”

蔡京冷笑一声,打断他的话:“正因如此,才要将他们放在你的眼皮底下!他们若尽心,便是戴罪立功,朝廷不吝封赏;若敢阳奉阴违,或是阵前通敌,你便有权以军法处置,先斩后奏!再者,他们的家眷老小,可都还在汴京城里!韩存保、王焕这些老油条,都是明白人,知道该怎么做!” 此举既用了十节度使的兵,又用高俅的监督和其家人为质,双重保险,防了他们的心。

秦桧适时补充,语气带着蛊惑:“高太尉,此乃太师给您立大功的机会。十节度使皆是能战之将,只要驾驭得当,必能攻克河北。届时,太师必在陛下面前为您请首功!”

高俅闻言,脸上疑虑尽去,转为贪婪与兴奋:“下官明白!定不负太师重托!”

“至于**蔡明远**……”蔡京提到自己这个远房侄子,语气微妙,“命他率领本部兵马,自北向南,做出夹攻河北之势即可。”

秦桧阴恻恻地补充道:“蔡将军为人方正,或对昔日战友心存不忍,不愿全力相搏。然太师家族于他有提携栽培之恩,他纵有千般不愿,也不敢公然抗命。只要他的数万大军陈列在北线,刀锋南指,便能牵制王伦大量兵力,使其首尾不能兼顾,不敢将主力尽数调往东西两线。此乃阳谋,由不得他不出力。”

“最要紧的一步,是**岳飞**!”蔡京语气加重,眼中闪过一丝忌惮,“此子与王伦(王义)情同莫逆,用兵如神,在军中威望日隆,更兼对王伦极为信服。留他在北,必是心腹大患,阵前倒戈亦未可知!老夫已奏明圣上,以其平定江南、屡立战功为由,升其为宣抚副使,即日南下,总督江南军务,全力征讨方腊!” 这一手明升实调,既支开了这个最大的不稳定因素,避免了临阵反水的风险,又借岳飞这把无坚不摧的利刃去进一步削弱方腊,堪称一石二鸟。

安排完朝廷内部的复杂棋局,蔡京终于亮出了最阴毒、也最能减少朝廷损失的两把“借来之刀”。

“然,仅凭朝廷兵马,纵能胜之,亦恐损失惨重,动摇国本。故,需行**借刀杀人之策**!”

“**其一,借虏之力。**”他声音压得更低,目光幽深,“北地金人,豺狼本性,贪婪成性。可遣心腹密使,告之梁山泊乃王伦钱粮根本,积攒了收复燕云时朝廷赏赐的巨额金银,以及其多年商贸所得,富可敌国,且此刻因应对我朝廷大军,‘防备空虚’。再许以事后共分其财货之重利,其必心动,发精骑**自登莱方向突袭梁山之后**!让王伦腹背受敌,首尾难顾!” (**此处隐去具体攻击点,为后续曾头市遇袭埋下伏笔**)

“**其二,驱虎吞狼。**”蔡京嘴角泛起一丝一切尽在掌握的冰冷笑意,“淮西王庆,豺狼之辈,贪婪无度,野心勃勃。可许以‘永镇淮西’、‘国公之位’,并默许其‘共分河北’之虚名,其必利令智昏,自南向北,**猛攻河北之昭德、泽州**!此二虎相争,无论胜负,皆可大大消耗王伦实力,我等便可坐收渔利!”

秦桧抚掌叹服,脸上洋溢着谄媚与钦佩:“太师神机妙算,纵古之张良、陈平亦不能及!五路齐发,虚实相间,明暗交错。童枢密率西军精锐攻其梁山老巢,高太尉督十节度使攻其河北腹地,蔡明远在北线陈兵牵制,此三路为明刃;金人于背后偷袭,王庆在南线搅局,此两路为暗箭。更将岳飞这等心腹大患调离。如此,王伦便是有孙吴之才,亦难逃此天罗地网!内外交困,四面楚歌,纵有百万兵亦难回天!更妙的是,此举还能顺带安抚北辽鸽派,示好于金,稳固太师权位,可谓一举多得,于国于私,皆有大益!”

蔡京微微颔首,闭目养神,枯瘦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扶手,仿佛已看到王伦在五路大军的绞杀下,苦心经营的势力土崩瓦解,最终走向穷途末路的景象。一场融合了国家征伐与私人恩怨、充斥着算计与背叛的五路围剿之策,就在这汴京深宫的密室里,伴随着跳动的烛火,最终拍板定案。密室的阴影笼罩在每个人脸上,也仿佛预示着即将席卷北地的血雨腥风。

* * *

几乎在汴京密谋的同时,晋阳城内,王伦心头的紧迫感达到了。这日深夜,书房门外传来沉稳的脚步声,禁军统领武松低沉的声音响起:“主公,有客到,是公主身边的心腹老公公,持最高信物,言有十万火急之事。”

王伦神色一凝:“快请!”

房门悄无声息地打开,一位身着普通棉袍、面容苍老却眼神锐利的宦官悄然入内,正是赵云罗最信任的贴身内侍梁公公。他虽极力保持镇定,但眉宇间的忧色和微微急促的呼吸,显露出此行风险极大。

“义王,”梁公公没有多余寒暄,直接递上一枚没有任何标记、以特殊火漆密封的细小竹管,声音压得极低,“公主命老奴务必亲手交到您手上。公主她……她在宫中听闻风声,又见陛下近日震怒异常,太师与童枢密、高太尉等人密会频繁,推断朝廷已决意对您用兵。据公主观察与分析,童贯可能率西军攻梁山,高俅或督十节度使伐河北,驻守燕云的蔡明远将军所部似也有南下迹象。陛下已被蔡京等人说动,势在必得。公主忧心如焚,盼您……早做万全之备,切莫迟疑!” 梁公公话语谨慎,并未提及任何具体情报来源,只强调是公主的观察与推断,但这寥寥数语,已勾勒出危机的轮廓。

王伦郑重接过那尚带着体温的竹管,指尖能感受到其上传来的微微颤抖,他仿佛能看到深宫之中,那位金枝玉叶是如何在恐惧与担忧中,想尽办法送出这警告。他深吸一口气,对梁公公深深一揖:“多谢公公冒险前来。此恩此情,王伦铭记五内。请公公转告公主……王伦,必不负她,也请她……务必珍重自身!”

梁公公叹了口气,低声道:“义王保重,老奴不宜久留,这就告辞。” 说罢,在武松的护送下,身影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王伦没有立刻查看竹管内的信息(或许其中另有玄机,或只是以防万一的空管,信息已口述),他沉默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痛楚与决绝。云罗此举,无疑是背叛了她的父皇和家族,将自身置于极度危险的境地。这份情意,沉重如山。

“击鼓,升帐!召集最高议事会!”王伦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沉稳与冷冽。

片刻之后,王府议事厅内,灯火通明。巨大的沙盘之上,河北、梁山的地理形势栩栩如生。王伦、卢俊义、吴用、闻焕章、柴进、公孙胜等最高议事会成员齐聚,气氛凝重。王伦并未透露密信来源,只将情报作为“天罗”情报网多方侦查、综合分析后的结论进行通报。

“诸位,”王伦目光扫过众人,声音低沉而清晰,“‘天罗’确报,结合各方动向分析,朝廷已决意动手,初步判断至少三路大军。童贯率西军主力,自西向东,**主攻梁山泊**;高俅督十节度使,自东平府出兵,**主攻我河北战区**;驻守燕云的蔡明远所部,亦有南下迹象,意图**自北夹击河北**。”

消息如同重锤,敲在每个人心头。即便是久经沙场的卢俊义、智计百出的吴用,脸色也都变得无比严肃。

吴用羽扇轻摇的速度不自觉地加快,沉吟道:“主公,三路来攻,且皆是朝廷主力,其中童贯西军更是百战精锐,此乃立盟以来前所未有之危局!然以蔡京之老谋深算,恐怕……不止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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