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氧气陷阱（2/2）

“分秒必争地送死吗？！”陈思邈的怒火再也压不住了，“孙启明！看看你的周围！看看你接收到的医疗报告！氧气浓度超过25%，长时间暴露就会引发氧中毒！你的拓荒者现在呼吸的不是空气，是毒药！”

仿佛是为了印证陈思邈的话，画面背景里，一个穿着工作服的男人突然从孙启明身后的门口踉跄着冲进来，脸色潮红得可怕，他双手死死掐着自己的喉咙，眼球因为充血而暴突，张大嘴却只能发出嗬嗬的怪响，紧接着“哇”地一声，呕吐物直接喷溅在指挥中心光洁的地板上！他随即瘫软下去，被两个穿着同样潮红脸色、强忍不适的安保人员手忙脚乱地架住。

孙启明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后退半步，脸色瞬间变得更加难看。通讯画面一阵晃动，似乎被转向了另一个方向。临时搭建的基地医院——一个由几个大型充气医疗舱拼接起来的区域——此刻已彻底沦为人间地狱。

画面所及之处，挤满了人。担架不够用，许多症状稍轻的人只能痛苦地蜷缩在冰冷的地板上，或靠着舱壁剧烈地干呕。呻吟声、咳嗽声、呕吐声此起彼伏，空气中弥漫着胃酸、汗水和消毒水混合的刺鼻气味。穿着简易防护服的医护人员脚步踉跄地在人群中穿梭，个个脸色苍白，眼神疲惫不堪。

一个年轻护士跪在一个蜷缩在地、不断抽搐呕吐的拓荒者身边，她一手扶着对方，另一只手拿着一个便携式医疗平板，声音带着哭腔和难以置信的颤抖念着屏幕上的数据：“血氧饱和度……97%……脉搏……120……血压……高压160，低压95……体温38.2……神志模糊，剧烈头痛，喷射状呕吐……肺部听诊有湿罗音……这……这不符合常理！血氧这么好怎么会……”

她茫然地抬起头，对着旁边同样焦头烂额的医生喊道，“张医生！他的血氧97%啊！可症状明明就是急性肺水肿合并氧中毒！这数据……这数据是骗人的吗？！”

“97%的血氧饱和度不等于安全！”一个嘶哑但充满权威的声音从护士身后传来。是基地的首席医疗官，他正指挥着将一名陷入昏迷、口鼻涌出粉红色泡沫状液体的重症患者抬上仅有的几台呼吸机之一。

“高浓度氧气环境下，血红蛋白过度饱和，外周组织实际处于缺氧状态！同时高氧分压直接损伤肺泡和中枢神经！快！给症状重的上高渗葡萄糖和镇静剂！想办法降温！所有能动的，立刻降低活动量！寻找密闭性好的舱室，降低内部氧浓度！快！”

整个医疗舱乱成一团。护士看着平板上那“漂亮”的97%血氧读数，再看看眼前病人痛苦扭曲的脸和嘴角不断溢出的粉红色泡沫，一种巨大的荒谬感和无力感攫住了她。她手中的平板“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轨道实验室里，陈思邈看着通讯画面里地狱般的景象，听着医疗官那嘶哑却无比清晰的警告——“97%的血氧饱和度不等于安全！”，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脊椎窜遍全身。他亲眼看着一个强壮的拓荒者，只是因为呼吸着“过于新鲜”的空气，就在短短几小时内倒下，生命在痛苦的抽搐和粉红色的泡沫中迅速流逝。

“孙启明！！”陈思邈的声音变成已经受伤的野兽，充满了愤怒和绝望，“你听到了吗？！你看到了吗？！就因为你的‘分秒必争’，因为你拒绝相信预警！你的人正在被他们赖以生存的空气杀死！每一秒都有肺泡在破裂！每一秒都有神经在被摧毁！立刻！切断生成器能源！否则，你就是屠杀的帮凶！”

通讯画面中，孙启明呆立在原地，脸上那惯有的强硬和急躁终于被眼前这炼狱般的景象彻底击碎，只剩下惨白和茫然。指挥中心里，他手下那些原本忙碌的工作人员，此刻也大多扶着额头或捂着胸口，脸色潮红，强忍着不适，惊恐地看着通讯画面里医院的惨状和屏幕上那依旧在缓慢攀升的氧气浓度读数——28.5%。

无形的氧气，此刻成了这片新大陆上最致命的陷阱。希望的曙光尚未真正升起，便已在过度饱和的“清新”空气中，染上了肺水肿的粉红和呕吐物的秽浊。

陈思邈一拳狠狠砸在控制台上，坚硬的合金表面发出沉闷的响声。他抓起通讯器，对着工程组频道怒吼，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撕裂：“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物理破坏也好，定向爆破也好！半小时内，给我瘫痪掉所有大气生成器！立刻！执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