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冷冻舱的眼泪(1/2)
“昆仑之眼”虫洞穿越成功的短暂振奋,很快被更庞大、更迫近的现实压力碾碎。倒计时祭起冰冷的铡刀,悬在“精卫号”的头顶:12:07:43。
最后的移民登舰窗口,正在以分秒计算的速度关闭。船坞巨大的对接舱口区域,此刻成为了人间离别的修罗场。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汗水和一种浓得化不开的悲伤。
长长的队列,沉默而缓慢地向前移动,形成一条承载着人类最后希望的沉重河流,流入钢铁巨舰的腹腔。安保人员的呼喝声、身份验证仪器的滴答声、以及压抑不住的啜泣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一首末世的哀歌。
林薇的左臂依旧固定在医疗支架内,阵阵隐痛提醒着她不久前深渊中的搏杀。她拒绝了医疗舱的静养,坚持来到登舰区域上方的观察平台。她需要亲眼看着最后一批人登船,确保这艘承载了太多牺牲与挣扎的方舟,能带着尽可能多的“火种”离开。
虫洞穿越的警告犹在耳边,时间流速的偏差凝成一个微小的幽灵,盘桓在她心头,让她腕上那块慢了六秒的机械表显得格外沉重。
她的目光扫过下方的人群。有紧握船票、眼神茫然的技术工人;有抱着孩子、低声安抚的年轻母亲;也有白发苍苍、被家人搀扶着的老人,浑浊的眼中是对故土的无限眷恋…每个人的脸上都刻着离别的伤痕。突然,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刺破了沉闷的空气!
“爸爸!我不要走!我不走!放开我!”声音来自靠近安检口的一处角落。一个看起来只有十五六岁的少女,正死命地想要挣脱安保人员的手,哭喊着扑向一个坐在简陋电动轮椅上的中年男人。男人很瘦,脸色苍白,一条空荡荡的裤管被仔细地折叠固定着。他伸出枯瘦的手,徒劳地想要抓住女儿,浑浊的泪水沿着深深的法令纹滑落。
“囡囡…听话…听话啊…” 男人的声音嘶哑无力,带着令人心碎的颤抖,“拿着票…快走…替爸爸…去看看星星…”
“不!我不看星星!我要爸爸!我们一起走!我们说好的!” 少女哭得几乎背过气去,拼命挣扎,船票从她手中滑落,掉在冰冷的地面上。一名安保主管皱着眉上前解释:“小姑娘!你父亲的情况不符合登舰标准!他的健康状况…还有行动能力…冷冻休眠舱的适配性和唤醒后生存率都…太低了!规则就是规则!你再闹,耽误了登舰时间,连你的资格都会被取消!”
“规则!去他妈的规则!” 少女绝望地嘶吼,指着父亲,“他以前是造船厂的工程师!他的手造过船!他是因为救人才被砸断腿的!凭什么?凭什么他不能走?!” 她猛地转向周围沉默的人群,“你们说话啊!帮帮我爸爸!”
人群沉默着,眼神复杂。有同情,有无奈,也有麻木。规则,冰冷的规则,在这末日方舟上,是维系秩序的最后防线,却也成了割裂亲情的冰冷铡刀。男人的残疾和健康状况,注定了他无法通过那套残酷的评分体系。他的船票申请,早已被系统无情地驳回。轮椅上的男人看着女儿绝望的脸,看着周围沉默的人群,看着地上那张象征着生机的船票,眼中最后的光彩熄灭了。
他艰难地抬起颤抖的手,不是去抓女儿,而是轻轻推了推她的胳膊,用尽全身力气挤出几个字:“走…囡囡…快走…别管…爸爸…”少女的哭喊戛然而止,仿佛被扼住了喉咙。她看着父亲眼中那近乎哀求的绝望,看着那张被推开的、代表着生离死别的手,身体里的力气仿佛瞬间被抽空。她慢慢地、慢慢地弯下腰,捡起地上的船票,指尖因为用力而发白。然后,她猛地扑倒在父亲冰冷的、空荡荡的裤管上,将脸深深埋进去,肩膀剧烈地耸动,发出无声的、令人窒息的悲恸。轮椅上的男人闭上眼,枯瘦的手颤抖着,最终只是无力地、轻轻地落在了女儿颤抖的头上,像一片即将凋零的落叶。
父女之间,隔着冰冷的规则和残酷的命运,只剩下绝望的沉默和无尽的泪水。这一幕,比任何哭喊都更令人心碎。观察台上的林薇,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攥住,左臂的伤痛仿佛蔓延到了胸口,让她喘不过气。规则…贡献值…生存概率…这些冰冷的数字和条款,在这一刻,化作了最残忍的刽子手。
她想起了水下搏命时那刺骨的寒冷,想起了约翰逊耳后闪烁的诡异红光,想起了陈思邈关于虫洞的警告…这艘船的未来充满了未知的凶险,而他们却在这里,用所谓的“规则”,亲手掐灭一个父亲最后的希望,将一个花季少女推入永失至亲的深渊。就在她感到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时,她的个人通讯器突然震动起来,一个加密的紧急通讯请求,来自船坞生命科学部负责人。
“林工!紧急情况!秦漠教授…他把自己锁在实验室里,拒绝登舰!他说…他的船票申请被驳回了,他认命,但他要把最后一份关于神经退行性疾病逆转疗法的核心数据销毁!那是能解决移民深空后‘文明孤独症’的关键研究啊!”
秦漠?!林薇心头剧震!这位年过七旬的脑科学泰斗,是解决人类因长期深空航行和封闭环境导致精神崩溃问题的核心人物!他的研究,对于维系移民群体在漫长星际航行中的心理健康至关重要!他的船票申请被驳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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