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末日婚礼(1/2)
刺鼻的消毒水和臭氧残留气味,还顽固地萦绕在“昆仑船坞”a7区巨大的生态循环舱段内。几个小时前,这里还是令人窒息的死亡陷阱,是绝望和愤怒扭曲人性的修罗场。
此刻,警报解除的红灯终于熄灭,换上了代表系统恢复正常的稳定蓝光。粗大的管道修复痕迹宛然在目,像一道丑陋的伤疤,无声诉说着那场由一只死老鼠引发的、差点葬送数千条人命的闹剧。
空气中,紧张得能拧出水来的氛围终于稍稍松懈,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劫后余生的疲惫,以及更深的、挥之不去的压抑。
林薇靠在冰冷的合金舱壁上,感觉全身的骨头都像散了架。左臂被应急医疗凝胶包裹着,隐隐作痛,那是为了抢修最深处一根断裂的氧气管时,被急速喷出的超低温冷却剂冻伤的痕迹。
她看着李明哲带着安保人员,将那个堵塞管道、差点酿成大祸的工人——一个叫老周的技术员——押送出去。老周没有反抗,只是佝偻着背,浑浊的眼睛里没有愤怒,只有一片死寂的灰败。他的女儿,一个聪明伶俐的八岁小姑娘,在之前的全球移民抽签中落选了。
“为什么…为什么是她没抽中?她才八岁啊!” 老周被拖过林薇身边时,喉咙里挤出沙哑的、不成调的质问,更像是一种绝望的哀鸣。这声音像钝刀子一样割在林薇心上。
她能理解那份绝望,却无法给出任何能抚平这种撕裂的答案。规则的冰冷与人心的滚烫,在方舟计划这座巨大的熔炉里激烈碰撞,迸溅出痛苦的火星。疲惫感好似潮水般涌来,林薇只想找个角落,哪怕只有五分钟,闭上眼,暂时逃离这令人窒息的重压。
就在这时,一阵与这钢铁坟场格格不入的、略显生涩却异常欢快的电子音乐声,从隔壁尚未完工的d区船体模块——那个被规划为未来飞船公共活动中心、暂时被称为“礼堂”的巨大空间里飘了过来。
林薇皱了皱眉。刚经历一场生死危机,谁还有心思在这种地方放音乐?她强打精神,拖着沉重的步伐,循着声音走了过去。推开厚重的临时隔音门,眼前的景象让她瞬间愣住了。
没有华丽的灯光,没有精致的装饰。巨大的穹顶下,是裸露的、泛着金属冷光的支撑骨架和纵横交错的管线。临时牵拉的几串彩灯,在冰冷的钢铁背景上闪烁着微弱而温暖的光芒。空地上,几十个穿着沾满油污工装的男男女女聚集在一起,他们脸上还带着疲惫和刚刚经历危机的余悸,但此刻,都努力挤出了笑容。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们几乎人手一个的东西——自制的简易氧气面罩。有些是用工程塑料边角料切割打磨的,有些是半透明的呼吸过滤罩加上密封胶带,甚至有人直接戴着之前应急时发放的、最基础款的逃生面罩。这些粗糙的装备,此刻却成了这场特殊婚礼最独特、也最心酸的“装饰品”。
新郎王强,是船坞结构焊接组的一把好手,黝黑的脸上此刻满是紧张和藏不住的喜悦,穿着一身洗得发白但熨烫得异常平整的旧工装。新娘李秀梅,是后勤保障组的,面容清秀,此刻脸颊绯红,穿着一件不知从哪儿找来的、略显宽大的红色毛衣,头发简单地挽起,别了一朵小小的、塑料的仿真花。
没有神父,没有证婚人。主持婚礼的是他们班组的老班长,一个嗓门洪亮的东北汉子。他手里捏着一张皱巴巴的纸,显然是在念自己写的证婚词。
“…在这鸟不拉屎的高原上,在这铁疙瘩堆成的‘大棺材’里…” 老班长念到这里,自己先乐了,下面戴着氧气面罩的工友们也发出一阵善意的哄笑,面罩下的笑声显得有些闷闷的。
“…咱王强和李秀梅同志,决定把自个儿捆一块儿了!甭管这船能不能飞出去,甭管前头是黑洞还是啥玩意儿,两口子在一块儿,那就是家!大家伙儿说,对不对?”
“对!” 面罩后面传来参差不齐但异常响亮的回应。“王强!你小子以后要是敢欺负秀梅,我们焊工班的兄弟,把你当钢板焊喽!” 有人起哄喊道,又引起一片笑声。王强憨憨地笑着,用力点头,紧紧握住李秀梅的手。李秀梅低着头,羞涩地笑着,眼角却闪着晶莹的光。
林薇靠在门边,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冰冷的钢铁、粗糙的面罩、简陋的仪式,却在此刻散发出一种难以言喻的、直击人心的温暖和力量。
这力量,远比修复一个循环系统要强大得多。它像黑暗中的一点烛火,微弱,却执着地燃烧着,对抗着末日的无边绝望。
仪式进行到交换信物环节。没有钻戒,王强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一枚用飞船高强度钛合金边角料精心打磨成的指环,表面还带着细微的打磨痕迹,在彩灯下闪着朴素的金属光泽。他笨拙地、珍而重之地套在李秀梅的无名指上。李秀梅则拿出一个更小的环,同样是用特殊材料边角料做的,戴在了王强粗壮的手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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