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菜园里的量子力学（2/2）

没有智环规划最优路径，没有机器人代劳。只有最原始的手忙脚乱和争分夺秒。豆大的雨点开始砸落，冰冷而急促。很快，就变成了倾盆暴雨！狂风裹挟着雨水，抽打在脸上生疼。屋顶瞬间变成了水世界。雨水在凹凸不平的地面汇成浑浊的小溪。

“快！这边！” 林国栋的吼声在风雨中几乎被淹没。他像一座沉稳的山，用身体护住几个装满蔬菜的筐子，指挥着林薇盖塑料布。

林薇浑身湿透，头发黏在脸上，奋力拉扯着塑料布，与狂风搏斗。小雅更是狼狈。雨水糊住了她的眼镜，她索性摘掉。冰冷的雨水灌进脖子，她冻得牙齿打颤，手指因为紧张和寒冷而僵硬，剪番茄的动作笨拙又缓慢。泥水溅满了她的裤腿和鞋子。一个没站稳，她“噗通”一声摔倒在泥水里，怀里的几个番茄滚落出去。

“小雅！” 林薇惊呼。“别管我！捡菜！” 小雅自己挣扎着爬起来，脸上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又扑向那些在泥水中滚动的番茄，手忙脚乱地往筐里塞。这一刻，什么智环，什么数据优化，什么8%的产量提升，全都抛到了九霄云外。她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把菜抢回来！别让外公的心血被雨打烂！’

风雨如晦，祖孙三人像三只落汤鸡，在小小的屋顶菜园里奋战。每一次弯腰，每一次伸手，每一次和狂风的拉扯，都是实打实的力气活。当最后一块塑料布勉强盖住最重要的几筐蔬菜，用砖头压好时，三个人都累得几乎虚脱，背靠着湿漉漉的水箱喘着粗气，任由冰冷的雨水冲刷。

那天夜里，小雅洗了个滚烫的热水澡，换上了干爽的睡衣。身体像散了架一样酸痛，手指因为用力过度还有些微微颤抖。她躺在柔软的床上，本以为会像往常一样，需要智环播放白噪音或微电流助眠才能入睡。然而，几乎在脑袋挨到枕头的那一刻，一股前所未有的、潮水般的巨大疲惫和安宁感就将她彻底淹没了。

没有辗转反侧，没有胡思乱想。身体深处积累的、真实的劳作带来的疲惫，像最温柔也是最强大的催眠剂。她的意识迅速沉入一片温暖、黑暗、宁静的深海。

一夜无梦。第二天清晨，第一缕阳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时，小雅自然醒来。她感觉神清气爽，仿佛每个细胞都充满了电。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床头的老式机械闹钟（智环还在充电）。

她睡了整整‘九个小时’！

而且，是那种深度、无干扰、醒来后精力充沛的睡眠！她清晰地记得，以前即使睡够八小时，醒来也常常昏昏沉沉，需要智环的“清醒模式”刺激。

智环的健康监测数据显示，她过去的深度睡眠比例平均只有可怜的15%左右，睡眠质量评分经常在及格线徘徊。而昨晚，没有智环的干预，仅仅因为一场笨拙、辛苦、甚至有些狼狈的屋顶抢收…她获得了前所未有的深度睡眠！身体的酸痛还在，但精神却像被雨水彻底洗刷过一样清明透亮。

她走到窗边，推开窗户。雨后清新的空气涌入，带着泥土和植物的芬芳。屋顶上，被雨水冲刷过的菜苗，在阳光下舒展着翠绿的叶片，挂着晶莹的水珠，生机勃勃。外公正在小心翼翼地掀开塑料布，检查他的宝贝蔬菜。

小雅看着那片小小的、劫后余生的绿色，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还有些酸痛却充满力量感的手。昨夜风雨中那种原始的、与自然搏斗又紧密相连的感觉，那种依靠自己双手守护了些什么的踏实感，还有此刻身体反馈的、真实的、高质量的休憩…这一切，都让她对昨天外公撕碎报告时说的那句话，有了更深、更血肉相连的理解。

0和1，真的代表不了生命。生命的密码，藏在风雨中抢收的汗水里，藏在沾满泥土的手指上，藏在身体诚实而强大的自我修复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