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错位的进化（2/2）

装置很简单：一个手动摇柄发电机，连接着几个灯泡和一个小型电容储能器，旁边还有一块老式的机械式电流电压表。实验目的是直观展示机械能-电能-光能的转换过程及储能效果。

小王显然习惯了一切依赖智能终端。他尝试着用手去摇那个摇柄，动作笨拙而生疏，摇了几下就气喘吁吁，电流表指针只微微晃了晃，灯泡连红丝都没亮起。

“这破玩意儿效率也太低了！”他抱怨着，习惯性地抬起手，用神经接入指环在空中虚点，试图调出全息操作界面直接“模拟”结果。然而，指环上的指示灯只是微弱地闪了一下，没有反应。

“王工，基地内部网络刚才进行安全协议升级，部分高频无线数据传输暂时受限，你的神经接入权限被降级了。”旁边一个年长些的研究员头也不抬地提醒道，他正用笔在纸上演算着什么。

小王懊恼地“啧”了一声，看着那纹丝不动的电流表指针和需要手动摇动的发电机，一脸的生无可恋。

他需要计算一下要达到点亮最小灯泡（5v，0.1a）需要输入多少机械功（w=f*s），再根据摇柄的力臂长度估算需要施加的力（f）和摇动的圈数（s）。

这本来是初中物理的基础。他盯着装置，又看看空无一物的空中（没有全息屏），手指无意识地在实验台面上划拉着。

过了十几秒，他终于还是没忍住，凑到那年长研究员身边，指着电容储能器上的一个参数铭牌（标注着容量：0.5f，额定电压：12v），小声问：

“张哥，那个…电容充满的话，理论上能存多少焦耳的能量来着？

公式是…是 w=1\/2 * c * u2 对吧？

c是0.5，u是12…那1\/2是0.5，0.5乘以0.5是…0.25？0.25再乘以144（12的平方）…144乘以0.25…”

他掰着手指头，眉头紧锁，嘴里念念有词：“100乘以0.25是25…40乘以0.25是10…25加10是35？不对不对…144是100加40加4…4乘以0.25是1…那应该是25加10加1…36？36焦耳？”

年长的张研究员停下笔，抬起头，像看外星人一样看着小王：“144乘以0.25，不就是144除以4吗？36焦耳。心算两秒的事，你折腾半天？”

小王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尴尬地挠头：“呃…习惯了用工具算嘛，脑子有点生锈了…那…那要让它存满36焦耳，我摇这个发电机，假设效率50%，那我需要输入…72焦耳的功？功w=f*s，s是摇一圈的行程，大概0.5米？那f就需要…72除以0.5…144牛顿？我靠，要一百四十多牛的力？那得摇多久？”

他还在纠结力的换算和需要摇多少圈，实验室的门滑开了。李明哲风尘仆仆地走了进来，正好看到小王对着发电机一脸愁容、掰着手指头算数的窘迫样子，也听到了他那句“习惯了用工具算嘛，脑子有点生锈了”。

李明哲的脚步顿住了。他看看小王，又看看陈思邈桌上那份刺眼的青少年体质报告，最后目光落在小王手腕上那个失去“魔力”的神经接入指环。银行劫匪的枪变成了废铁。孩子们连引体向上都拉不动了。实验室的精英，离开智能工具，连三位数乘法都算得磕磕绊绊…

陈思邈也抬起了头，顺着李明哲的目光看到了小王。他拿起桌上那份体质报告，又指了指小王的方向，对着李明哲露出一个苦涩到极点的笑容，无声地做了个口型：“错位的进化。”

硅基的触角深入神经末梢，延伸至百米静默。血肉的筋骨却在萎缩，连基础的思考和力量都在流失。这撕裂的进化之路，终点究竟是何方？银行里那冰冷的废铁，实验室中生锈的头脑，报告单上刺眼的15.3%…都在无声地敲响警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