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逆溯之源（1/2）

冰冷的、源自规则层面的“扫描”与“回收”意志，如同无形的巨手，扼住了曲微尘的灵魂。那一瞬间，她感觉自己的存在本身——血肉、灵能、记忆、乃至构成“自我”的每一缕意念——都被强行剥离、拆解、摊开，暴露在某种超越理解的、绝对冰冷的“目光”之下。星钥印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灼痛，仿佛要挣脱她的眉心，飞向那个矛盾的“点”；体内的混沌星火疯狂摇曳，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与那“逆溯”之力产生着毁灭性的排斥与撕扯。

“呃啊啊——！”曲微尘发出一声痛苦至极的闷哼，七窍之中渗出暗金色的血丝，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踉跄，被那股恐怖的吸力拖拽着滑向那片翻滚的、吞噬一切的“漆黑”。

“曲顾问！”夜翼目眦欲裂，强忍着灵魂层面的颤栗，左臂虽伤，右手却爆发出惊人的力量，猛地将手中合金锁链甩出，精准地缠住了曲微尘的腰际，同时双脚深深插入流动的“沙地”，死死抵住。黑牙也狂吼一声，将能量步枪狠狠插入地面，用身体作为第二道锚点，双手抓住锁链末端。两人肌肉贲张，青筋暴起，与那无形的恐怖吸力抗衡。

然而，这吸力并非纯粹物理，更蕴含着规则层面的“抹除”与“归零”意志。锁链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夜翼和黑牙脚下的“沙地”不断崩解流失，身体一寸寸被拖向前方。更可怕的是，那冰冷的扫描意志似乎对他们两人兴趣不大，只是顺带压制，绝大部分力量都集中在曲微尘身上，要将她这个“携带非常规编码及混沌模因的未记录变量”彻底解析、回收。

“坚持住！！”曲微尘嘶声吼道，灵识在恐怖的压迫下几乎要涣散。她咬破舌尖，剧痛刺激下，强行收拢心神，将所剩无几的混沌星火尽数催动，不再试图对抗，而是……模仿！模仿那片“漆黑”与灰白裂痕中流转的、那丝微弱的、属于“逆溯”本身的矛盾韵律！星火本具混沌包容之性，此刻在生死压力下，被她强行扭曲、调整频率，试图与那毁灭性的规则产生一丝“共鸣”，哪怕只是极其细微的干扰！

灰金色的火焰在她体表明灭不定，时而膨胀，时而坍缩，试图模拟出那种“存在”与“虚无”交织的矛盾状态。这无疑是在刀尖上跳舞，一个不慎，星火本源都可能被“逆溯”之力污染、同化，彻底湮灭。但她别无选择！

“检测到变量尝试进行底层协议模拟……分析中……相似度0.7%……误差过大……判定为低效干扰……强化扫描力度……”冰冷的规则之音再次响起，不带丝毫情感。吸力和扫描的强度骤然提升！夜翼和黑牙同时喷出一口鲜血，锁链绷得更直，发出即将断裂的脆响！曲微尘体表的星火剧烈震荡，颜色开始向不祥的灰暗转变，模拟濒临崩溃！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嗡！！！

曲微尘眉心，那枚沉寂黯淡的星钥印记，突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银光！这光芒并非攻击，也非防御，而是一种……仿佛源自亘古、凌驾于万物之上的、纯粹的“秩序宣告”！它强行驱散了部分笼罩曲微尘灵魂的冰冷扫描，并在其周围形成了一层薄薄的、却坚韧无比的银色光膜，暂时隔绝了大部分“逆溯”之力的直接侵蚀！

扫描的意志似乎出现了一瞬间极其细微的凝滞，仿佛遇到了某种超出其预设逻辑的、更高级别的权限干扰。那冰冷的规则之音带上了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疑惑波动：“……检测到高位阶秩序印记……编码序列……无法识别……与‘逆溯协议’底层指令存在……冲突？重新评估威胁等级……”

就是这瞬间的凝滞和疑惑，给了曲微尘宝贵的喘息之机！她强忍星钥爆发带来的灵魂撕裂般的剧痛（这印记似乎并非完全受她控制，其爆发带有某种自卫和对抗的本能），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将模拟失败的混沌星火强行收拢，不再徒劳模仿，而是全部灌注于双脚，狠狠踏向地面！同时，她对夜翼和黑牙嘶声喊道：“松手！向我前方一点钟方向，全力攻击那灰色裂痕最密集的交汇点！快！”

夜翼和黑牙虽不明所以，但生死关头对曲微尘的无条件信任让他们瞬间执行！夜翼松开锁链的刹那，右手已从腿侧拔出最后一柄高频震荡匕首，将剩余灵能全部注入，化作一道银芒脱手射出！黑牙更是狂吼着，将能量步枪调到过载模式，扣死扳机，将枪膛内所有能量储备化作一道粗大的炽白光束，轰向曲微尘所指的方位！

两人的攻击，并未直接轰击“漆黑”的中心点，而是射向了“漆黑”边缘那片蔓延的、灰白色空间裂痕网络中最复杂、最不稳定的一个节点！那是曲微尘在星钥爆发、灵觉被短暂提升的瞬间，凭借对能量流动的敏锐感知，捕捉到的这片“逆溯区域”规则结构的一个微弱“涟漪”点！

叮！轰——！

匕首和光束几乎同时命中目标！预想中的大爆炸并未发生，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异的、如同琉璃破碎的清脆声响！那处灰白裂痕的交汇点，仿佛被投入石子的水面，猛地剧烈荡漾、扭曲起来！整个“漆黑”区域的吸力随之出现了一瞬间的紊乱和衰减！蔓延的裂痕网络也出现了极其短暂的闪烁和不稳定！

“就是现在！后退！全力！”曲微尘厉喝，借助吸力减弱的刹那，以及脚下星火爆发提供的反冲，身形向后暴退！夜翼和黑牙也拼尽最后力气，向后飞掠！

三人如同离弦之箭，险之又险地脱离了最恐怖的吸力核心区域，重重摔在后方相对稳定的“沙地”上，翻滚出数十米才停下，皆是浑身浴血，狼狈不堪，喘息如牛。

前方，那片“漆黑”与裂痕在短暂的紊乱后，迅速恢复了稳定，但那股冰冷的扫描意志却并未再次锁定他们，反而像是陷入了某种内部逻辑冲突或优先级判断，冰冷的规则之音低语般重复着：“……高位阶秩序印记……冲突……协议底层指令冲突……检索对应解决方案……检索中……暂无匹配方案……启动备用协议：标记目标，延迟处理，优先维持‘逆溯之源’稳定……”

标记？延迟处理？曲微尘心中一沉。这意味着他们并未真正安全，只是被暂时“搁置”，一旦“逆溯之源”稳定，或者“协议”找到了处理方案，他们依旧在劫难逃。而且，被“标记”了，在这片“协议”掌控的领域，他们如同黑夜中的明灯，无所遁形。

“咳咳……刚才……那是怎么回事？”黑牙咳出几口血沫，挣扎着坐起，看向曲微尘眉心的银光，那光芒正在缓缓收敛，但印记本身似乎变得比之前更加清晰、深邃了一些。

“是星钥……它似乎……和这‘逆溯协议’的某种底层指令，有冲突？”曲微尘艰难地支撑起身体，感受着灵魂深处传来的阵阵虚弱和刺痛。星钥的突然爆发似乎消耗了其本身某种沉淀的力量，暂时陷入了更深的沉寂，但带来的信息却让她心惊。星钥的来历，恐怕远比她想象的更加惊人，甚至可能与“播种者协议”的源头，有着某种她尚无法理解的、对立或关联？

“冲突？好事啊！说明这鬼东西也不是铁板一块！”黑牙眼睛一亮，随即又黯淡下去，“可我们现在被标记了，跑都没地方跑……这鬼地方，连个躲的石头都没有。”

夜翼默默处理着左臂的伤势，脸色苍白，但眼神依旧锐利地扫视着周围死寂的“沙海”和远处林立的黑色墓碑。“标记意味着我们成了优先目标。必须尽快离开这片区域，或者……找到干扰甚至解除标记的方法。”

离开？谈何容易。这里无边无际，方向迷失，补给耗尽，身后是苏醒的“逆溯之源”和随时可能降临的“延迟处理”。留下？更是死路一条。

曲微尘盘膝坐下，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和灵魂的刺痛，再次将微弱的灵识延伸出去。星钥暂时沉寂，混沌星火近乎枯竭，但她对这片空间的感知，似乎因为刚才近距离接触“逆溯”之力以及星钥的异动，而变得敏锐了一丝。她能隐约感觉到，这片“坟场”并非完全的死寂，那些巨大的文明墓碑，也并非简单的“印记”，它们内部似乎还残留着极其微弱的、不同于“逆溯”规则的、属于各个文明本身的、最后的“回响”或“执念”。而星钥刚才爆发时，似乎与某几个方向墓碑的残留波动，产生了极其隐晦的共鸣？

是错觉？还是……

她挣扎着站起，目光扫过远处几座在感知中略有“不同”的墓碑。其中一座，形似折断的巨树，残留的波动中带着一丝坚韧的“生机”幻灭；另一座，状若倾覆的方舟，波动中蕴含着不甘的“远航”执念；还有一座，如同熄灭的恒星，波动中满是辉煌后的“寂灭”余韵……而这些波动，似乎隐隐指向同一个方向——并非“逆溯之源”中心，而是斜侧方，那片墓碑更加密集、空间扭曲感也更强烈的区域深处。

“也许……还有路。”曲微尘沙哑地开口，指向那个方向，“那些墓碑……它们的残留，在与星钥产生极弱的共鸣。虽然不知道原因，但那里……或许有‘协议’力量覆盖的薄弱点，或者……有其他东西。”

“其他东西？”夜翼皱眉，“更危险的东西？”

“不知道。但留在这里必死无疑。”曲微尘擦去嘴角的血迹，眼神重新变得坚定，“沿着那些‘回响’的指引走。也许能找到出路，也许……是另一个坟墓。但至少，我们在向前走。”

没有更好的选择。三人相互搀扶着，吞下最后一点应急能量剂，朝着曲微尘感知中墓碑“回响”共鸣的方向，蹒跚前行。

一路上，死寂与压迫依旧。但这一次，曲微尘刻意将所剩无几的灵识，专注于感应那些文明墓碑的残留波动。她不再抗拒那悲怆与死寂，而是尝试去“倾听”，去“理解”。星钥的沉寂，反而让她的感知变得更加细腻。她“听”到了不屈的呐喊，听到了对故土的眷恋，听到了对造物主的质问，也听到了对“协议”那冰冷无情的、刻骨铭心的恨意与诅咒。这些“回响”微弱而混乱，却如同黑暗中的磷火，星星点点，隐隐汇成一条模糊的、充满悲伤与不屈的“路”。

而随着深入，他们脚下的“沙地”也开始发生变化。暗银灰色的能量尘埃中，开始混杂进一些更细微的、颜色各异的、仿佛某种晶体或金属彻底风化后的粉末，散发着极其微弱的、属于不同文明的独特能量气息。空气中那绝对的“空无”感，似乎也减弱了一丝，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复杂、更加沉淀的、万籁俱寂的“悲怆”。

“看那里！”走了不知多久，黑牙突然指着前方低呼。

只见在前方不远处，两座格外巨大的、形状怪异的黑色墓碑之间，出现了一片相对“干净”的区域。那里没有流动的“沙地”，而是铺着一层仿佛由无数细微的、彩色的光尘凝结而成的、略显坚实的“地面”。光尘地面上，残留着一些模糊的、非自然的刻痕，像是某种祭坛或阵法的残迹。而在残迹的中心，静静地躺着一件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