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注释古今：徐阁老的README之道（2/2）

这些“注释”，如同给一部部天书加上了详尽的“白话翻译”和“使用说明”。它们出现在官方典籍的角落，看似不起眼，却以一种润物细无声的方式，剥去了笼罩在小满那些造物上的神秘光环，将其还原为一种可以被理解、被学习、甚至被改进的“技术”和“方法”。

徐阶甚至指示，将一些重要的“注释”单独刊印成小册子，下发至相关衙门的实务官员手中，要求学习掌握。

这一举动，起初并未引起太大波澜。许多保守官员甚至嗤之以鼻，觉得徐阁老是多此一举，迁腐不堪。但很快，一些务实的中下层官员发现了这些“注释”的好处。

一位刚调任的州府通判，看着《漕运新规》后面关于“供应链”的脚注，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是要学那织坊里的规矩！这么一说，倒是清晰多了，知道该怎么督办押运了！” 一位县丞，捧着那本《新式农器图说注》，对着县里的工匠指指点点：“看！这里说了，齿轮要抹桐油！风口！要找风口架设！别整天瞎琢磨！”

理解带来了认同，认同促进了执行。新政推行的阻力，在不知不觉中又减少了几分。

这一日，小满被徐阶请至内阁值房，翻阅那些已经整理注释好的新政文书样本。看着那些用端正馆阁体写就的、充满朴实逻辑和实用主义精神的“注释”，小满的脸上露出了复杂而会意的笑容。

他抬起头，对徐阶由衷说道：“徐阁老此举，功在当代，利在千秋。此非注释，实乃…实乃‘给未来的开发者书写readme’也。”

“蕊德米？”徐阶对这个古怪的音译词感到困惑。

小满笑着解释：“呃…这是臣家乡土话，大意便是‘读我’，即‘使用前必读说明’，旨在让后来者能快速理解前人留下的…‘代码’之意图与用法，便于后续维护与开发。阁老这些注释，正有此效。后世之人，即便不见小满，但凭这些文字，亦能知晓这些风车、轴承、数据云、预警仪，并非无源之水，无本之木，而是有其内在之理，可用之器。如此，方能真正传承下去。”

徐阶闻言，抚须沉吟片刻，眼中精光闪烁，缓缓点头：“‘读我’…‘给未来的开发者’…嗯，黄侍郎此言，甚为贴切。老夫所为，正是此意。利器虽好，亦需鞘藏；奇术虽妙，终需文载。方能不入魔道，不随人亡。”

两人相视一笑，竟生出几分惺惺相惜之意。尽管立场不同，目标各异，但在“知识传承”这一点上，此刻却达成了罕见的默契。

然而，无论是小满的“readme”之喻，还是徐阶的“去魅”之策，都无法改变一个冰冷的事实：小满的时间，真的不多了。笔记本电脑屏幕上的能量读数，在人力发电的艰难维系下，依旧不可逆转地滑向了【2.8%】。

而严世蕃的耐心，也终于耗尽。他安插在钦天监的眼线，回报了那夜“乾坤预警仪”异动的细节，以及小满深夜叩阙的惊险。一个更加阴毒、直指小满最大秘密的计划，已然在严世蕃那扭曲的心中酝酿成熟。

风暴将至，这一次，将不再局限于朝堂论战或技术较量。徐阶的注释或许能照亮未来，却无法驱散即刻迫近的毁灭阴影。小满走出内阁值房，抬头望向阴沉的天空，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

最后的倒计时，已经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