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炉火暗影（1/2）

西山钢铁厂依旧日夜轰鸣，五座高炉如同巨兽般吞吐着火焰与浓烟，将优质钢材源源不断地输向大明的军工与基建命脉。标准化流程与参数化控制已深入人心，墙上悬挂的“最佳温度曲线图”与“操作规范”如同工坊的律法，被工匠们严格遵循。在徐小满的管理下，这里似乎已成为一块铁板，高效而稳固。

然而，风暴总在平静中孕育。严世蕃虽已倒台，其残余党羽却从未放弃反扑的念头。他们如同暗处的毒蛇，冰冷地注视着这一切，寻找着任何可以撕咬的破绽。正面攻击徐小满已不可能，那么，便从这看似坚固的钢铁堡垒内部下手。

这一日，负责督运军械的戚继光麾下军校，在验收一批新运抵的刀坯时，发现了异常。几名老兵在例行检查时，随手用刀坯互斫测试，只听“咔嚓”几声脆响，竟有两把刀坯应声断裂！

“这……”押运的工部官员脸色煞白。

军校面色凝重，捡起断口仔细查看，只见断茬晶粒粗大，颜色灰暗，与往日致密银亮的断口截然不同。“这钢性脆，有问题！若是制成战刀上了战场，岂不是要我儿郎的性命！”他立刻下令扣下这批刀坯，火速禀报戚继光，同时通知了徐小满。

消息传到西山工坊，小满心中咯噔一下。质量是军工的生命线，更是他推行所有新政的基石。他立刻下令，全面暂停该批次钢材的后续加工，并亲自赶往现场。

断裂的刀坯摆在案上，小满拿起一块，入手感觉并无异样，但断口的形态确与往日不同。他沉声问负责冶炼三号高炉的匠头周铁头：“周师傅，这炉钢的流程记录呢？”

周铁头早已吓得汗流浃背，慌忙呈上记录册：“大人，所有步骤都是按规矩来的啊！投料、温度、时间，都核对过，和以往没什么不同！”

小满快速翻阅着记录，数据似乎确实在标准范围内。但他敏锐地注意到，负责记录鼓风强度数据的笔迹，在某一时段似乎有细微的颤抖，而且几个关键节点的数据，都恰好卡在标准范围的下限。

“鼓风强度……”小满喃喃自语。高炉炼铁，实为氧化还原过程，鼓入的空气（风）不仅提供燃烧所需氧气，其风量、风压更是影响炉内化学反应环境、决定杂质（如硫）去除效率的关键参数。风量不足，还原气氛过强，不利于脱硫，会导致钢中硫含量偏高，而硫正是导致钢材“热脆性”的元凶之一。

“问题可能出在这里。”小满指着记录册上那几个徘徊在下限的鼓风数据，“立刻对库存的该批次钢锭进行抽检！重点测试其硬度和韧性，特别是红热状态下的性能！”

他推行已久的“质量抽检法”此刻发挥了作用。工匠们随机选取了不同位置的钢锭，取样打磨，进行弯折、撞击测试。结果令人心惊：超过三成的样品表现出明显的脆性，尤其是在模拟锻打加热后，更容易断裂。这初步印证了小满的猜测——硫含量超标。

“有人篡改了鼓风参数！”小满得出结论，目光锐利地扫过三号高炉的所有当值工匠。工匠们面面相觑，神色惊慌。

目标锁定在三号高炉，时间段也大致明确。小满没有立刻大张旗鼓地抓人，他知道，内鬼既然能悄无声息地做一次，就能做第二次，必须人赃并获，并揪出幕后黑手。

他采取了双管齐下的策略：

明面上，他下令加强对所有高炉的巡查，尤其是夜班，并宣布将引入更频繁的“飞行抽检”，即不预先通知，随时对任一炉钢水进行取样测试，给予质量不合格的工坊严厉惩罚。此举是为了打草惊蛇，让内鬼不敢再轻易动手，同时也施加心理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