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衍别离（1/2）

“星辰精粹之釜”内，液态星河缓缓旋转，玉髓通天参的温润精华如同淡金色的丝线，在星辉中舒展、渗透。星光蓝莓尚未投入，那一点“法则之甜”是最后的点睛之笔，时机必须分毫不差。整个烹制过程精密如同在针尖上雕花，容不得半点分神。

但铜栓的眼角余光，还是瞥见了指挥中心角落里的异动。

陆衍站在那里，像一柄收入鞘中却依旧寒气逼人的古剑。他面前悬浮着一面小巧的军方制式战术平板，上面正显示着刚刚由杨上校转发的、来自联军最高指挥部的最高优先级密令。密令的标题冰冷而刺目：【“斩首者”计划——第一阶段精英特遣队征召令】。

陆衍的目光落在征召名单的第一个名字上，那是他自己的军方内部识别码，后面跟着一长串只有在绝密档案中才会出现的实战评估数据和权限等级。再往下，是任务简报的核心摘要：

“……目标：在‘克尔白’防线与虫族主力接战、吸引其注意力的窗口期，利用特制微型潜航器，穿透虫族防线，深入其疑似后方指挥节点（代号‘母巢之心’）所在星域，执行侦查、破坏、必要时执行斩首任务……成功率预估：低于17%……生还率预估：低于3%……”

这是一张有去无回的单程票。联军需要最锋利、最坚韧、也最不惜命的刀，去执行这几乎不可能的任务，哪怕只是为了搅乱虫族的攻势节奏，为防线争取多一丝喘息之机，为后方那场关乎“转化”的豪赌，争取多一点时间。

陆衍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连眼神都没有丝毫波动，仿佛看的不是自己的生死状。他只是平静地抬起手，在战术平板的确认区域，用指纹和虹膜完成了双重认证。

【身份确认：陆衍（代号“孤锋”）。】

【‘斩首者’计划特遣队成员资格已激活。】

【集结坐标已发送至个人终端。现实时间：4小时后。逾期不至，视为叛逃。】

平板屏幕暗了下去。

陆衍转过身，目光越过忙碌的众人，落在了中央那团旋转的星河之上，仿佛能透过那璀璨的光焰，看到深处某个正全神贯注引导能量、身影模糊的意念。他的眼神，几不可察地柔和了那么一瞬，快得像错觉。

然后，他走向铜栓。

他的脚步声很轻，但在这种紧绷到极致的安静里，依然清晰可闻。石岩、夜莺、炎爆都察觉到了，纷纷看过来，眼中带着惊疑和不安。

铜栓没有回头，他必须盯着能量矩阵的每一次微调，但肩膀的线条明显绷紧了。

“我要走了。”陆衍停在他身后半步，声音和他的人一样，平静得没有波澜。

铜栓的手指在控制面板上悬停了一秒。“……非去不可？”

“那是现实。”陆衍的回答简单直接，“这里，”他看了一眼星辰精粹，“有你们。那里，需要我这样的‘刀’。”

他没有说“保家卫国”之类的豪言壮语，只是陈述一个事实。他是军人，顶尖的军人，在文明面临倾覆之危时，他的归宿就是最危险的火线。游戏内的“盛宴”固然重要，但现实的血肉战场，才是决定一切的根基。

铜栓沉默了。他知道陆衍说的是对的。联军把最顶尖的战力之一留在游戏里当保镖，本身就是一种巨大的浪费。现实防线每多撑一分钟，游戏内的“盛宴”和后续转化就多一分成功的可能。而陆衍，无疑是能最大程度撕裂虫族、拖延时间的那把利刃。

“老板那边……”铜栓艰难地开口。

“她知道。”陆衍打断了他，从怀中取出一个拇指大小、封装在透明能量晶体中的银色存储芯片，“这是‘星蔓之庭’前哨站数据库里，关于‘织梦炉’安全操作阈值的全部数据，以及……她对‘丰饶之宴’能量场最后阶段‘收汁凝华’环节的推演补充。她算到你们可能会卡在这里。”

他将芯片轻轻放在铜栓手边的控制台上。“她说，‘火候到了，自然就成了。别怕，我在这里看着。’”

铜栓鼻子猛地一酸，用力眨了眨眼，抓起芯片，立刻插入了读取接口。一道更加完善、精确的能量引导模型瞬间补充进了主控系统，几个之前推演中有些滞涩的节点豁然开朗。

“替我告诉她，”陆衍顿了顿，声音依旧平稳，却似乎带上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几乎无法捕捉的别样意味，“‘钥匙’我留好了。‘门’……我会尽量开得晚一点。”

说完，他不再看任何人，转身，大步朝着指挥中心外走去。黑色的作战服衬得他背影挺拔如松，却又带着一种义无反顾的孤绝。

“衍哥！”石岩忍不住喊了一声，这个大个子眼圈有点红。

陆衍脚步未停，只是背对着他们，抬起右手，轻轻挥了挥，算是告别。

夜莺嘴唇动了动，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向他的背影，行了一个标准的、玩家之间极少使用的、古老的军礼。

炎爆低下头，拳头攥得咯咯响。

陆衍的身影消失在通往登陆舱的通道尽头。他没有使用游戏内的传送，而是走向了联军在“丰饶之壁”内临时设置的、连接现实军方神经潜入端口的安全离线区。他将从那里直接“下线”，意识回归现实躯体，然后立刻赶往集结坐标。

指挥中心内，因为陆衍的离去，空气似乎更凝重了几分，却也多了一股破釜沉舟的狠劲。连石岩都抹了把脸，把全部注意力重新投回到能量矩阵上，仿佛要把所有的担忧和憋闷，都发泄在这场烹制中。

现实世界，γ-92生态穹顶外围，联军秘密军事基地。

冰冷的合金走廊里，脚步声回荡。陆衍已经换上了一身没有任何标识、但材料特殊、关节处有内置动力辅助的深灰色紧身作战服。他的个人物品极少，只有几件随身武器和那个从游戏中带出的银色芯片的物理备份（已被军方最高级别加密）。

走廊尽头是一扇厚重的气密门，门后是“斩首者”计划特遣队的专属简报室和出发整备区。门口，站着两个人。

一个是杨上校，他换上了正式的军常服，肩上将星闪烁。他看着陆衍，目光复杂，有钦佩，有沉重，也有一丝不忍。他张了张嘴，最终只是郑重地行了一个军礼：“保重。后方……我们会尽力。”

陆衍回礼，动作标准而冷硬。

另一个人，却让陆衍的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