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9章 残躯荒原（1/2）

意识如同沉入无底寒渊，每一次试图上浮，都被周身撕裂般的剧痛与元神深处传来的、仿佛琉璃将碎的脆弱感强行拖拽回去。不知过了多久，张灵枢才艰难地撬开仿佛粘合在一起的眼睑，模糊的视野被一片单调、死寂的灰暗所充斥。

他躺在一片冰冷、坚硬的碎石地上，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牵扯着胸腔内火辣辣的痛楚，丹田气海空空荡荡，昔日奔腾流转的星辰道元此刻萎靡如丝，几近干涸。更可怕的是识海之中，那初成不久的元神雏形表面布满了细微的裂痕，光芒黯淡到了极致，每一次神识的轻微波动，都带来针扎斧凿般的剧痛，仿佛随时会彻底崩散。道基动摇，修为几近跌落，这是他踏入修行路以来，从未有过的虚弱。

他艰难地偏过头，映入眼帘的是阿骨打那魁梧却此刻了无生气的庞大身躯。蛮族勇士躺在数丈外，古铜色的皮肤上布满了纵横交错的、深可见骨的伤口，尤其是左胸一道被规则反噬余波扫过的焦黑痕迹，几乎洞穿了他的胸膛，暗金色的血液早已凝固，混合着灰白的尘土，结成了硬痂。他的呼吸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胸膛的起伏间隔长得令人心焦，熔金般的瞳孔紧闭，脸色灰败，生命气息如同风中残烛，摇曳不定，仿佛下一刻就会彻底熄灭。为了开辟生路，他不仅耗尽了所有力量，更几乎燃尽了生命本源，伤势之重，已至濒死边缘。

张灵枢挣扎着想要坐起，却浑身酸软无力，尝试调动一丝道元，经脉便传来寸寸断裂般的抽痛，令他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缕淡金色的血丝。他强忍着眩晕，目光扫过四周。

这是一片无边无际的荒原。天空是永恒的、压抑的灰蒙蒙色调，不见日月星辰，唯有死寂。脚下是冰冷的、棱角分明的黑色碎石，一直蔓延到视野的尽头。远处，大地布满了巨大的、如同被巨斧劈开的裂谷，深不见底，隐约可见谷底有暗红色的、仿佛凝固血液般的结晶物质闪烁着微弱的光芒。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荒芜、死寂的气息，天地间的灵气稀薄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更蕴含着一丝诡异的“惰性”，难以吸纳炼化，仿佛被某种更高位格的力量洗礼过，残留着一丝令人心悸的、古老而苍茫的威压。在此地疗伤恢复，其难度远超寻常绝地。

绝境……真正的绝境。

张灵枢深吸一口带着碎石粉尘的冰冷空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颤抖着伸出手，探入怀中，触摸到那冰凉坚硬的玉瓶，心中稍定。小心翼翼地将玉瓶取出，捧在掌心。

玉瓶之内，苏塔的魂魄化作一团微弱却纯净的灵光，静静悬浮。得益于他之前不惜代价的温养，那缠绕其上的炼狱印记已被驱散，魂魄本身不再有溃散之虞。然而，仔细感应之下，张灵枢的心再次沉了下去。魂魄的灵光依旧黯淡，结构呈现出一种不稳定的、仿佛随时会解离的脆弱感，如同被狂风暴雨摧残过的琉璃盏。更严重的是，她的意识陷入了极深的“沉睡”，对外界毫无反应，这是“意志磨蚀”过度、自我灵性严重受损的表现。救回魂魄，只是夺回了“存在”的根基，但如何“唤醒”这沉睡的灵性，如何稳固这濒临解离的结构，让她重归完整，是比从炼狱夺魂更加棘手、更加渺茫的难题。若长时间无法找到解决之法，这缕残魂或许不会湮灭，却可能永远沉沦于寂灭，与消散无异。

不能再躺下去了。

张灵枢以莫大的毅力，挣扎着盘膝坐起，每动一下都牵动全身伤势，冷汗瞬间浸透了破损的青衫。他先是以神识仔细检查了阿骨打的状况，心沉谷底。阿骨打的伤势比看上去更重，不仅肉身破损，经脉尽碎，连蛮族战士最根本的血气核心都出现了裂痕，若非其生命力实在强悍无比，早已陨落。他取出身上最后几枚珍藏的、用于吊命的灵丹，小心喂入阿骨打口中，并以残存无几的道元助其化开药力，勉强护住其心脉不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