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4章 无面集市（1/2）

冰镜迷阵崩碎的寒意尚未完全从骨缝中散去，眼前景象便是一花。那股强行分离空间的扭曲之力再次涌现，但此次并非为了阻隔，更像是……一种传送。

脚下传来坚硬的触感，带着某种打磨光滑的骨质般的冰凉。四周光线变得晦暗不明，仿佛黄昏提前降临，又似永夜将至未至之时。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奇异的味道，混合着陈旧香料、尘埃、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如同空置许久的库房般的“虚无”气息。

张灵枢与阿骨打稳住身形，警惕地环顾四周。

这里似乎是一条宽阔的街道，或者说，是一个巨大的、自发形成的集市。街道两旁是依着扭曲怪石开凿出的简陋铺面，或是直接以某种巨大生物骸骨搭建的摊位。摊位上陈列着各式各样、光怪陆离的商品：有在幽暗环境中自行发光的奇异菌类；有被封存在透明水晶中、仍在微微搏动的未知器官；有锈迹斑斑却散发着隐晦魔力波动的古老兵器碎片；甚至还有被锁链禁锢、发出细微呜咽声的阴影状生物……

集市中“人”来人“往”，影影绰绰。有身形魁梧、披着厚重骨甲的深渊武士；有笼罩在宽大黑袍中、只露出干枯手指的施法者；有如同流动淤泥般蠕动的软泥怪；更有一些完全由元素构成的火焰或寒冰生命……

然而，令张灵枢与阿骨打瞳孔骤缩的是——所有这些“存在”，无论是商贩还是顾客，它们的头颅位置，皆是一片平滑的空白！

没有眼睛，没有鼻子，没有嘴巴。没有任何可以称之为“面部”的器官。它们依旧在进行着交易，通过细微的肢体动作、身上能量光晕的闪烁、或是直接散发出的精神波动进行着无声的交流。整个集市喧闹却死寂，充满了令人毛骨悚然的悖逆感。就仿佛一场盛大而荒诞的哑剧，所有演员都戴着一模一样的空白面具。

“他娘的……这又是什么鬼地方？”阿骨打压低声音，熔金般的竖瞳警惕地扫过那些无面的身影，紧握“裂地者”的手背青筋隆起。这些无面者个体散发的气息并不算极端强大，但数量众多，且在这诡异的环境下，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统一与压抑。

张灵霄神识如水银泻地般悄然蔓延开去，眉头微蹙。他的感知反馈回的信息极其古怪：这些无面者并非幻象，也非纯粹的亡灵，它们拥有真实的生命气息与灵魂波动，但偏偏缺失了“面部”这一至关重要的、承载个体特征与情感表达的区域。仿佛它们的“个性”被某种规则强行抹去了，只留下执行“交易”本能的空壳。

“幻影城规则显现之一，”张灵枢声音低沉，“此地排斥‘表相’，或许意在直指‘本质’。小心，莫要以常理度之。”

集市似乎没有尽头，延伸向昏暗的远方。而无面者们对于这两位“有脸”的不速之客，似乎并无特别的敌意，只是偶尔会有“目光”（尽管没有眼睛）扫过，那空白的脸孔朝向二人，带来一种被无形之物“注视”的冰冷感。

就在两人试图穿过这片诡异集市，寻找下一步线索时，街道中央，一座奇特的建筑吸引了他们的注意。

那是一个相对开阔的小广场，广场中心矗立着一座非石非金的古老天平。天平通体呈现暗金色，布满了难以辨认的古老纹路，两端是巨大的、如同托盘般的圆盘。天平整体散发着一种宁静、古老、却又带着绝对公正乃至冷酷意味的法则波动。在天平下方，地面刻着一行扭曲的、却能让任何拥有智慧的生物直接理解其意的深渊符文：

“左盘置密，右盘得真。等价交换，童叟无欺。——真相之秤”

与此同时，一股无形的信息流如同早已设定好的程序，涌入二人的意识：欲在此地寻求特定答案，需于“真相之秤”进行交易。献上左盘认可的“秘密”（其价值由秤自行判定），若价值足够，右盘将浮现所求之答案。一次交易，一个问题。

“真相之秤？”阿骨打拧紧眉头，“听起来就不是什么好玩意！谁知道这鬼秤要怎么判定？万一要俺老阿的命根子咋办？”

张灵枢凝视着那古老的天平，眸中星辉流转。千面魔姬的领地果然步步陷阱，这“真相之秤”看似公平，实则凶险。所谓“秘密”，尤其是能被这诡异天平认可的“秘密”，必然涉及灵魂深处不愿示人的烙印。暴露自身弱点与隐私，在这危机四伏的幻影城，无异于将刀柄递予他人。

但，这是目前获取“位面商人查尔斯”线索最直接、也可能是唯一的途径。

“我先来试试。”阿骨打一咬牙，迈步就要上前。他性子直率，最不耐这种弯弯绕绕，宁愿用最直接的方式解决问题。

“且慢。”张灵枢抬手拦住他，目光沉静，“阿骨打大哥，此秤诡异，所索取的‘秘密’恐直指心神弱点。你性情刚直，有些伤痛深埋即可，不必在此地揭开。”他深知阿骨打豪迈外表下，亦有不愿触碰的往事。

“嗨！管不了那么多了！救苏塔妹子要紧！”阿骨打大手一挥，眼神坚定，“一点陈年烂账，能换到消息就值！”他不再犹豫，大步走到天平前。

随着他靠近，天平左侧的圆盘微微亮起。阿骨打深吸一口气，闭目凝神，似乎在与天平进行着无形的沟通。他古铜色的脸上肌肉微微抽搐，显然在回忆极其痛苦的事情。片刻后，他猛地睁开眼，低吼一声，仿佛将某种无形之物从体内逼出，投向左盘。

左盘上光芒一闪，似乎承载了某种沉重的东西。天平微微晃动，中央的秤杆缓缓倾斜……但幅度极小，右侧的秤盘仅仅抬起了一丝微不可察的缝隙。

一道模糊的光影在右盘上空浮现，组成断断续续的符文信息：“商…人…嗜…奇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