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9章 祖地（2/2）

张灵枢静坐车中，眼眸微阖，似在假寐，实则灵台清明，神识如镜，将索辛的每一句话、每一个细节都清晰映照、分门别类地存入识海之中，并飞速地推演、整合、勾勒出一幅日益清晰、立体而复杂的半兽人诸部联盟全景图谱。这些宝贵的信息，对他接下来在联盟核心之地的行动，无疑至关重要。

然而，在整个漫长而单调的行程中，张灵枢强大而敏锐的灵觉，始终隐隐捕捉到一丝极其隐晦、若有若无的、被窥视的感觉。那感觉并非来自车驾旁的索辛，也非来自车队中那些精锐而沉默的半兽人护卫，更非源于沿途旷野中可能潜伏的野兽或零星分布的部落民。它更像是一种跨越了极其遥远距离的、冰冷的、不带丝毫感情色彩的、纯粹出于审视与探究意味的目光，偶尔如同幽灵般扫过他的车驾，一触即走，难以捉摸。

他数次悄然将浩瀚的神识如同无形的水银般铺散开去，细致地覆盖方圆数十里的每一寸土地、每一缕气流，探查任何一丝异常的能量波动与生命气息，甚至深入地下与云层，但始终一无所获。那窥视感飘忽不定，无迹可寻，仿佛源自虚无，又好似来自某种极高明的、超越他当前理解范围的隐匿手段或超远距离观测法术。

“是联盟内部那些依旧对我心存疑虑、甚至敌视的保守派势力在暗中窥探？还是……其他隐藏在更深处的、对半兽人乃至对我都别有所图的敌人？”张灵枢心中暗忖，面上却依旧波澜不惊，只是暗中将元婴神识的感知提升到极致，周天星辉于体内默默流转，护身法宝处于随时可激发的状态。但一连十余日过去，除了那偶尔闪现的窥视感，并未发生任何异常，也未感受到任何实质性的恶意或威胁，他便暂且将这份警惕压下，不再为此过度耗费心神。

车队一路跋山涉水，穿越了广袤荒芜、只有耐旱棘草生长的戈壁，行过了幽深昏暗、回荡着怪异兽吼的峡谷，渡过了波涛汹涌、水色浑浊的宽阔河流。沿途的景色与气息也逐渐发生着变化，从苍狼之喉附近的相对繁茂、生机勃勃，变得越发苍凉、古老、粗犷，空气中弥漫的蛮荒气息与游离的原始能量也越发浓郁逼人，仿佛正一步步驶向世界的边缘与时间的源头。

经过长达半月有余的长途颠簸，这一日，当车队费力地攀上一道巨大无比、如同天地屏障般的古老山脊时，索辛的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与无比的恭敬响起：“大师，我们到了！请您看前方——那里，就是我族圣地，所有半兽人魂牵梦绕的精神归宿——‘先祖之眠’谷地！”

张灵枢闻言，缓缓睁开一直微阖的双目，深邃的目光穿透车窗，投向远方。

只见车队正位于一道巨大山脉的垭口之上，前方地势豁然开朗，一片难以用言语形容其壮阔与古老的巨大盆地，如同被一只天神巨手精心安置般，呈现在天地之间！盆地辽阔无比，一眼望不到边际，四周被高达千丈、山势险峻奇崛、如同沉睡的远古巨龙脊背般的巍峨山脉严密环抱。那些山脉通体呈现出一种深邃的、仿佛沉淀了无数纪元岁月与战血的暗沉黑青色，山体岩石嶙峋陡峭，许多峰顶覆盖着终年不化的皑皑白雪，云雾如同玉带般缠绕山腰，整体散发出一种亘古、苍茫、肃穆、令人心生无限敬畏的磅礴气息！

而在这片被神圣山脉守护的盆地中央，并非寻常意义上的繁华城郭或密集部落，而是一片更加震撼人心的、由无数巨大无比的黑色岩石、斑驳古老的巨兽骸骨图腾、以及粗犷雄浑到极致的巨石建筑构成的恢弘景象！高耸入云的巨大石柱如同森林般林立，石柱之上刻满了风化的、难以辨认的古老符文与模糊却充满力量的壁画，无声地诉说着半兽人种族悠久、悲壮而充满荣耀的历史篇章。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硫磺气息、某种不知名香料的烟雾、干燥的风沙味，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沉淀了无数世代信仰、战魂咆哮与英雄鲜血的、厚重如实质般的威压！这是一种文明与野性、历史与力量交织的独特气息。

这里没有精灵的精致华美，亦无人类的巧夺天工，只有庞大、原始、厚重、充满了爆炸性力量感与蛮荒神圣气息的巨石殿堂、巍峨祭坛、坚固堡寨和连绵无尽的营帐。放眼望去，盆地中强大的气血波动与隐晦的萨满之力如同繁星般隐现，那是来自各个部落最精锐的战士、强大的战争酋长与沟通先祖的萨满祭司汇聚于此。

而最引人注目、足以夺走所有第一次见到它的人呼吸的，是矗立在谷地最深处、依傍着最雄伟的那座黑山劈凿而出的、一尊高达数百丈的巨型雕像！那雕像并非人形，而是一尊模糊的、仿佛由山体本身天然形成后又经无穷岁月雕琢而成的、充满了无尽战意、蛮荒怒火与不屈意志的巨兽头颅！它怒目圆睁（尽管只有模糊的轮廓），巨口怒张，口中仿佛蕴含着吞噬一切的黑暗与撕裂苍穹的雷霆，仅仅只是遥望，便能感受到一股令人灵魂战栗、血脉贲张的原始威压扑面而来！那便是半兽人信仰的终极源头，传说中战神最初于混沌中显现的形态——“远古战魂之颅”！

这里，便是半兽人文明的发源地，所有部落的精神灯塔，埋葬着无数英雄骸骨与不朽战魂的终极圣地——先祖之眠！

饶是张灵枢道心澄澈，见识过修真界的仙家洞府与宏伟天庭，初见这纯粹由力量、信仰与时间铸就的、恢弘、原始、苍凉而神圣的景象，平静的眼眸深处也不由得掠过一丝真正的惊叹。此地所凝聚的信仰之力、沉淀的古老意志以及蕴含的磅礴地脉能量，其规模与纯粹程度，远超他之前的任何想象。

车队缓缓驶下漫长的山坡，如同涓涓细流汇入浩瀚的海洋，朝着那片由巨石、图腾与无尽传奇构成的古老圣地中心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