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你藏暗手,我挖深根(2/2)
殊不知,我早已不是那个任人欺压的少年。
我是在地质图上勘测断层的人,是在数据模型中预判风险的人。
你的每一次呼吸、每一笔账目、每一次密会,都在我的推演之内。
阳光之下,何来阴影?
他抬头望天,残月将隐,东方微光初现。
这一夜,不过是开始。
而在城中某处深宅,刘大户正焦躁踱步。
忽闻家仆跌撞闯入,颤声道:“老爷……南仓……事败了!人被抓了!”
茶盏落地,碎成齑粉。
他的眼中,第一次浮现出真正的恐惧。
晨光初透,真定城头的雾气尚未散尽,议事亭前却已人声鼎沸。
青石铺就的广场上,黑压压挤满了百姓。
他们中有面黄肌瘦的流民,有衣衫褴褛的老农,也有平日里低头哈腰、不敢言语的佃户。
此刻,所有人目光都聚焦在亭中那道挺拔的身影上——赵云身披玄甲未卸,外罩素色深衣,腰间长枪斜立,寒芒隐现。
他站在高台之上,神情肃穆如山,仿佛一柄出鞘未尽的利刃,既威慑四野,又护佑一方。
“带人证!”他声音不高,却穿透人群,清晰入耳。
两名被俘的纵火贼被押上前来,五花大绑,面色惨白。
赵云不疾不徐,命人展开铁箱中的金银凭证,一一指认:“此为‘刘记’字号交割文书,金额、日期、经手人俱全;再看这封密信,乃刘大户心腹管家亲笔所书,约定事成之后迁居幽州,并赠良田百亩。”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台下,“更有陈七过往军籍档案——建宁三年东门失守,逃兵名录第三位,正是此人。”
台下一片哗然。
随即,账册被当众摊开。
一页页泛黄的竹简上,密密麻麻记录着瞒报田亩之数、私通郡吏受贿明细、强征佃户劳役折算钱粮的黑账。
更有甚者,某年旱灾,官府放赈,刘家竟暗中截留三成米粮,转手高价售出,仅一笔交易便牟利两千余金。
“诸位可见?”赵云抬手一扬,账册迎风翻动,“此人非但谋害军需,更窝藏逃兵、欺压佃户、垄断粮道,罪证确凿!”
话音落时,天地似有一瞬寂静。
紧接着,一声苍老的哭喊自人群后方炸响:“我儿就是被他逼死的啊!当年欠他半石米,生生杖责四十,拖回家不到三日便咽了气……”一位白发老妇扑跪于地,颤抖的手指向刘府方向,嚎啕不止。
她这一哭,如同决堤之水,激起千层悲愤。
有人捶胸顿足,有人怒吼拍地,更多人眼中燃起久违的光——那是被压抑太久后,终于看见公道降临的火焰。
赵云缓缓闭目,深吸一口气。
再睁眼时,已无波澜。
“即日起,查封刘大户全部田产、商栈、仓廪,所有地契移交县衙备案。”他朗声道,“田地按‘三七分田法’处置——三成归自治仓廪,以备荒年赈济;七成由抽签均分,优先授予无地流民与失地农户。”
话毕,亲卫捧出厚厚一叠新制地契,在阳光下逐一宣读姓名。
每念一人,便有一人冲出人群,双手颤抖接过那薄纸一张,如捧神谕。
有人跪地叩首,有人抱契狂笑,更多人只是默默流泪,嘴唇翕动,反复呢喃:“我的地……是我的了……”
而此时,城西深宅之内,刘大户瘫坐于榻,脸色灰败如死。
窗外喧闹不断传来,每一声欢呼都像刀锋刮骨。
他猛地抓起案几上的茶盏砸向墙壁,碎片四溅,却压不住心底那一声凄厉回响——
完了。
他的根基,不只是财富,更是对土地与人心的掌控。
如今田归百姓,税不由己,连最底层的脚夫、挑夫都在议论新政能否让他们少交一份“行路钱”。
他忽然想起昨夜那场失败的纵火,嘴角扯出一丝苦笑。
原来从那时起,他就已经输了。
而在城楼之上,赵云独立西风,望着夕阳熔金般洒落大地,将新分田地染成一片赤红。
他轻抚腰间龙胆枪,低语如诉:“师父,你说乱世靠枪说话……可真正能让人挺直腰杆的,是脚下的地。”
话音未落,怀中忽有一缕微热悄然升起。
他探手取出那枚青铜残片——“归墟图残卷”。
只见其表面刻痕正缓缓蠕动,如同活物游走,竟延伸出一道前所未见的路线,贯穿太行山脉深处,蜿蜒若龙脊,隐隐指向北方绝境。
仿佛沉睡千年的山河脉络,正因今日之变局,开始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