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暗火藏灶底,谁在偷看灯(2/2)
每一处仓廪位置、兵曹驻地、狱牢通道,乃至排水暗渠,皆标注详尽。
他甚至推演了五条突围路线、七处伏击点位,并以不同颜色区分敌我动向。
“若县城失守,我们就在这山口打游击。”他将图纸交予陈武,声音低沉却坚定,“记住,这不是退路,是反攻的起点。”
陈武双手接过,重重点头。
窗外,暮色渐沉,山风卷起残叶,掠过寨墙上的铜铃,发出一声悠远的轻响。
赵云站在高台尽头,望向北方太行山脉的轮廓。
那里,群峰如刃,云雾封锁。
而他已布好棋局,只等一人落子。
五日后,探子快马归来,神色惊惶。
赵云抬手止住禀报,只是静静望着远方。
片刻后,他唇角微扬,眼底寒光乍现。
冷笑出口,如剑出鞘——五日后,探子快马加鞭,尘土覆面,滚鞍下马时声音已带嘶哑:“黄巾渠帅马元义亲率八百悍匪,绕过官道,取太行羊肠小径南下!预计今夜三更突袭常山县城!另有一支三百人偏师直扑孙家屯,疑为佯攻牵制!”
营帐内烛火一颤。
赵云正立于沙盘之前,指尖缓缓划过城北低洼处的沟壑。
闻言并未抬头,只轻轻将一枚青石棋子按入“南门”位置,动作沉稳如山。
“终于来了。”他低语,唇角微扬,却不带半分笑意,反似刀锋出鞘前那一抹冷光。
万象天工在识海中悄然展开,无数数据流如星河倒悬——近二十日来乡勇巡防节奏、陶瓮指痕比对、密信笔迹墨色分析、乃至太行诸径风速与足印深浅的推演……所有碎片在此刻归位,拼成一张无形之网。
马元义以为暗渡陈仓,实则每一步都踩在赵云预设的节点之上。
“他想借内应乱我心神,以偏师诱我分兵,再主力突袭县城,一举破局。”赵云眸光微闪,脑海中已浮现敌军行进路线,“可惜……他不知道,那封密信从落入我手起,就已被‘复写’三遍。”
第一遍,用蜂蜡拓印,留作证据;
第二遍,在静室重摹字迹,仿出回信,诱其深入;
第三遍,则被录入万象天工,拆解出背后整套联络暗语体系。
如今,对方的一举一动,皆在他推演之中。
“传令。”赵云转身,声如寒泉击石,“三路并行——陈武率两百精壮固守山寨,旗帜高竖,鼓声不绝,做出主力驻防之势;信鸽即刻飞报郡守,言黄巾主力将犯县城,请速遣援军自井陉道东进;至于我……”
他缓步走向兵器架,取下那杆未开锋的白蜡长枪,指尖轻抚枪杆纹理,仿佛感知着即将到来的杀伐节律。
“我亲率二十死士,连夜奔赴县城。”
帐中众人屏息。
“只带轻甲,不鸣号角,穿林越岭,务必在丑时前潜入城西童府。童渊老将军虽退隐多年,然威望犹存,若能借其名帖入衙献策,便可在敌临城下前,布好生死之局。”
陈武皱眉:“主公孤身犯险,是否太过……”
“正因我在,县城才不是死地。”赵云打断,目光如电,“真正的战场,不在城墙之外,而在人心之间。马元义要的是‘猝不及防’,我要的,是让他亲眼看着自己的计谋,如何反噬其身。”
夜幕降临,黑石岭寨门无声开启。
二十名精选乡勇披麻裹布,口衔枚木,随赵云没入山雾。
他们脚下所踏,并非大道,而是猎户秘传的断崖小径——仅容一人通行,两侧万丈深渊,一步踏错,便是粉身碎骨。
而与此同时,一只灰羽信鸽振翅冲上云霄,向着真定郡城的方向疾飞而去。
三更鼓响,南门外骤然火起!
数百黄巾贼手持火把,扛着云梯狂吼冲锋,箭雨如蝗,砸向摇摇欲坠的城楼。
守军早已疲惫不堪,眼看南门即将告破,忽闻一声厉喝:
“倾油!掷火把!”
一道青衫身影立于缺口边缘,手持长枪镇压乱局,指挥民夫搬运滚木礌石,层层封锁裂口。
火油泼下,烈焰腾空,数架云梯顷刻化作焦柱,哀嚎声此起彼伏。
县令跌跌撞撞奔至城头,见此人临危不乱,惊问:“阁下何人?!”
那人回眸一笑,风卷衣袂,声如清泉:
“常山赵子龙。”
几乎同时,孙家屯方向炮声轰鸣——原是陈武依计行事,以空锅擂鼓、草人立岗,诱敌深入山谷后,伏兵四起,弓弩齐发,三百黄巾偏师溃不成军,仓皇逃窜。
远处山坡上,马元义伫立良久,望着两处战场皆遭重挫,双拳紧握,指甲深陷掌心。
“此子……不除,必成大患!”
风过林梢,残火明灭。
而此时,赵云尚不知自己一句自报姓名,已如惊雷般在乱世初绽锋芒。
祠堂之内,灯火未熄。
他召集陈武与各村青壮头领,摊开一幅泛黄古图——《常山地脉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