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谁在踩我的线?(2/2)
命令尚未下达,风声已悄然流出。
当夜,军中私语四起。
“听说了吗?将军要亲自带队夜演!必经南门!”
“还说要从中挑选二十名勇士,直入亲卫核心……”
“张校尉那边还在犹豫什么?机会可不等人啊。”
而在乡勇营深处,张强独坐帐中,听着外面窸窣议论,脸色阴晴不定。
案上,一枚完整的铜牌静静躺着,纹路深邃,边缘刻有“辰七”二字——那是袁军内线联络的最后确认信号。
窗外,乌云渐聚,遮住了本就不亮的星月。
他的手慢慢伸向枕下,握紧了那枚即将送出的信物。
第七日……就快到了。第七夜,乌云蔽月,天地如墨。
巨鹿南门一段烽燧悄然熄灭,火光断绝,仿佛被一只无形之手掐灭。
风自城外荒野卷来,带着潮湿的泥土腥气与战前特有的死寂。
张强立于城楼暗影之中,目光死死盯着东方官道尽头——那条通往废陶窑的排水渠出口,此刻正隐隐传来马蹄踏泥的闷响。
来了!
他唇角微微扬起,眼中燃起久违的炽热。
七日筹谋,人心动摇,军中怨气积压如弓满弦,只待这一夜爆发。
只要袁军主力趁乱破城,他便可顺势夺门,重掌兵权,甚至……成为袁本初帐下新晋功臣。
“将军有令!”他低喝一声,身旁两名亲信立即散开,一队乡勇奉命前往校场“追查逃卒”,实则引开南门守备。
巡哨调离,烽燧断讯,南门防线出现一道致命缝隙。
蹄声渐近,密集如雨,震得城墙砖石微颤。
百骑、两百骑……看规模,至少是袁绍麾下一曲精锐铁骑!
张强深吸一口气,手已按在腰间令旗之上,只等敌骑现身便挥旗为号,打开城门。
可就在此刻——
西侧高地骤然爆起火把长龙!
不是一支,而是数百支,如赤蛇腾跃,自校场方向疾驰而来,速度极快,阵型严密,竟成三面合围之势!
火光映照下,铁甲泛着冷幽幽的黑光,马蹄裹布,唯余刀锋破风之声。
“黑甲亲卫?!”张强瞳孔骤缩,心脏猛地一沉。
为首之人银甲白马,长枪斜指,正是赵云!
他怎会在此?!试阵不是定在明日子时吗?!
不等他反应,城楼之上忽有一声清啸划破长空——黄忠立于箭楼最高处,弓如满月,箭若流星,“嗖”地一声钉入张强脚前青砖,箭尾犹自震颤,其上赫然缠着一面被射落的令旗!
“奉令缉拿通敌逆首,抗拒者同罪!”黄忠声如洪钟,震得城头瓦砾簌簌而落。
张强踉跄后退,脸色惨白如纸。
他猛然意识到——所谓“夜间突袭演练”,根本不是虚晃一枪的幌子,而是真实行动!
只是时间被赵云悄然提前了两个时辰,专为瓮中捉鳖!
亲卫铁流已至,三百黑甲瞬间封锁城门内外通道,长枪如林,寒芒逼人。
张强欲拔剑反抗,却被两名亲兵从背后扑倒,重重摔在地上。
“你……你们早就知道了?”他嘶吼,眼中尽是不甘与惊惧。
无人回应。一柄冰冷的刀尖抵住他的咽喉。
当夜,帅府密审。
搜身时,从其贴身内袋中取出一封密信,墨迹未干,盖有袁军副将印鉴;另有一半虎符,与半月前失踪的北营调兵凭证完全吻合。
赵云端坐案后,神色平静,仿佛只是查验一份寻常军报。
他缓缓翻阅供词,指尖轻点纸面,万象天工悄然运转——将张强每一句辩解、每一个微表情、每一次呼吸节奏都纳入分析,最终拼凑出完整的阴谋链条:勾结袁军旧部,借操练生怨,制造混乱,里应外合,夺城献降。
证据确凿,无可抵赖。
次日清晨,校场肃立。
一万将士列阵无声,空气凝重如铅。
赵云立于高台,声传全场:“镇北营校尉张强,犯三罪:一曰勾结外敌,私通叛军;二曰意图开城,危及全城安危;三曰扰乱军心,蓄意破坏练兵大计。三项俱实,依军令,斩!”
刀光一闪,血溅三步。
首级悬于南门烽火台,三日不撤。
风中飘荡的不仅是头颅,更是震慑全军的雷霆意志。
随后,赵云宣布新规:“自此,凡操练不合格者,降为辅役,削饷去职;凡举报阴谋、揭发通敌者,赏银百贯,授勋一级,记入军籍,子孙优抚。”
话音落下,万众屏息。
有人低头看着自己昨日还抱怨不止的护腕,忽然觉得那铜扣烫得惊人。
当晚,听风楼顶,铜铃无风自动。
闻人芷缓步而出,取出一盏琉璃蓝灯,轻轻点燃。
幽蓝火焰摇曳升腾,在夜空中静静燃烧。
远方邺城,某间昏暗书房内,一名袖藏梅花纹笺的小吏忽然停笔,望着窗外良久,终是一言不发,将手中密信撕成碎片,投入烛火。
火光跳跃中,他低声喃喃:“这棋局……已不容回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