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不是我不服,是你没资格(2/2)
敌骑入境七日,不见一兵救援,是否渎职失责?
(附:阵亡士卒名录,幸存村民口供九则)
四问:百姓赋税几成入私囊?
每岁上缴三成粮帛,然州仓空虚,可有明细公示?
(附:历年收支对比图,田楷亲信仓令私信抄录)
每一问之下,皆列证据如山。
更有一名断臂老兵跌跌撞撞冲出人群,扑跪于地,老泪纵横:“我儿战死鹿角岭!我领不到半石抚恤,田别驾说‘账上无名’!可我家门楣上还挂着军牌!将军救我一家老小,你们却要治他的罪?天理何在!”
悲声哭喊,撕裂长空。
百姓群情激愤,纷纷拾起石块,怒指向使者。
田楷暴跳如雷,抽出佩剑怒喝:“撕了这榜!给我撕了!”
话音未落,周仓已率二十名持枪士卒列阵挡于榜前,铁甲森然,枪锋如林。
“谁敢动榜文一步,”周仓声若雷霆,“我便让他横着出去!”
两方对峙,剑拔弩张。
使者面色发青,频频回首望向田楷,似在求援。
而田楷额角渗汗,嘴唇微抖,却再不敢下令强攻。
赵云立于高阶之上,俯视众人,神情平静如渊。
但他也知道,真正的风暴,才刚刚酝酿。
于是,在满城喧沸、人心沸腾之际,他忽然抬手,全场骤然安静。
他看着使者,淡淡开口:
“既然诸位执意要清算是非,那我便给你们一个机会。”赵云立于城头,目光沉静如渊,望着那九骑灰头土脸地退出真定城门。
尘烟渐远,他的嘴角微不可察地压下一丝冷意。
三日之约已立——不是退让,而是反击的开端。
但赵云有。
夜幕低垂,霜星点点,真定城悄然进入戒备状态。
巡哨加倍,城门落锁,而县衙后院的一间密室中,烛火通明。
周仓、裴元绍、赵安三人肃立两侧,神情凝重。
赵云端坐主位,手中轻轻展开一幅长达六尺的绢帛地图——《幽冀财税流向图》。
墨线细密如蛛网,朱笔勾连层层关节,自常山起,经博陵、安平,一路北上穿插至渔阳、右北平,最终汇入幽州府库与韩馥私邸之间,竟有七条暗流分支,皆以“军需转运”“边防协济”为名,实则层层截留,化作权贵囊中脂膏。
“这……这是怎么来的?”赵安声音发颤,“连州府账房都未必看得如此清楚!”
赵云指尖轻点图中一处节点,淡淡道:“黄巾劫掠前,我曾命游哨记录每一车粮草去向;灾后赈济时,又令匠户登记每一件铁器来源。万象天工将三年内的商税单据、驿站签押、民夫口供逐一比对,抽丝剥茧——谎言千遍,终究抵不过数据如山。”
他眸光微闪,仿佛看见无数信息在思维宫殿中流转重组,如同地质勘探中的岩层剖面,裂隙、断带、富矿脉络一览无余。
前世所学,在这片乱世竟成了最锋利的情报利器。
“明日一早,”他缓缓收卷,“火鸢升空。”
裴元绍眼中精光一闪:“听风谷的传信法已经准备就绪。三十只陶隼装好密文简,羽翼涂蜡防水,借北风可飞越五县全境。落地即焚,不留痕迹。”
“不止五县。”赵云声音低沉却坚定,“我要它随商队流入冀州魏郡,飘进并州上党,甚至……送到洛阳几位老臣案头。百姓不懂政令,但他们看得懂谁在夺他们的粮,谁在修他们的路。”
周仓握紧拳头,粗声笑道:“让他们看看,什么叫‘谋逆’?咱们修学堂、铸农具、养孤老,哪一件不是替朝廷尽责?倒是那些坐在高堂上的,喝着酒,吃着肉,还要踩我们一头!”
赵云站起身,踱步至窗前。
月光洒在他银甲之上,映出一道孤峻的身影。
公孙瓒或许仍视他为可驱策之将,韩馥以为他不过是地方豪强,而田楷之流,更是把他当作可以随意打压的寒门武夫。
可从今日起,他会让他们明白——他不是要争一官半职,而是要在崩塌的秩序中,立下新的规矩。
“民心如水,可载舟,亦可覆舟。”他低语,“但我更愿引这水流,凿渠成河,灌溉万野。”
密室内一片寂静,唯有烛火摇曳。
而在千里之外的幽州府邸,公孙瓒捏着田楷呈上的败报,久久不语。
窗外秋风呼啸,吹动檐角铜铃,似哀鸣,似警钟。
良久,他闭上眼,声音沙哑:“子龙……已非可用之人,而是敌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