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枪不留名,民心自载(2/2)

他扑倒在赵云面前,声音发颤:

“探……探子回报……黑石岭后谷……残匪集结……火光彻夜未熄……似……似欲夜袭报复……”夜风如刀,割裂山间薄雾。

那青年探子跪伏在地,喘息未定,额角沁出的冷汗混着尘土滑落。

他带来的消息像一块投入静水的巨石,在刚刚燃起希望的村民心中激起层层恐惧。

黑石岭后谷火光彻夜不熄,残匪集结,人数不明——显然是昨夜一战漏网之鱼纠集报复,意图趁虚而入。

人群骚动起来。

妇人抱紧孩童,老者低声祷告,连昨日尚能握刀练习的壮丁也面色发白。

他们刚从死亡边缘被拉回,岂堪再经一场劫掠?

唯有赵云不动。

他立于溪畔新装的曲轴水轮旁,听着锻锤规律起落的叮当声,目光却越过村落,投向远处幽暗的山脊线。

万象天工在他识海中缓缓旋转,将方才探子所述每一细节拆解分析:路线、时间、动机、兵力配置……逻辑链条迅速成形。

“他们不敢攻村。”他忽然开口,声音不高,却如铁钉入木,稳住了全场人心。

众人愕然抬头。

“昨夜我一人斩首七级,余者溃逃。此等山匪,畏死如虎,若真有胆硬闯屯寨,何须潜伏后谷?必是忌惮我的枪。”他顿了顿,眸光微闪,“他们要的是粮——确切地说,是以为我们还有粮。”

孙老浑身一震,恍然大悟。

赵云已转身下令:“取三辆空粮车,填满沙土压重,推至官道显眼处。再备草席覆顶,伪装成满载模样。”语速沉稳,条理分明,仿佛早已推演过千遍。

随即,他点出十名最沉稳精壮的村民,皆配以昨日所授“三步防身枪”中最实用的一式“迎锋刺”,并亲自为他们调整站位,埋伏于道路两侧林影深处。

更在路面布下三道细韧牛皮绊索,索上悬铜铃数枚——铃舌特制,仅受特定频率震动才会轻响,正是他根据闻人芷曾提及的“听风辨铃”之术反向改良而成,既能预警,又防误触。

布置完毕,月已西斜。

赵云隐于高坡之上,乌沉铁枪横置于膝,指尖轻轻摩挲枪杆纹路。

前世地质勘探中对地形走向的敏锐直觉,此刻化作战场预判——他知道,敌人只会走那条坡度最缓、视野遮蔽最好的羊肠小径。

三更时分,万籁俱寂。

忽有窸窣之声自岭上传来。

数道黑影猫腰而行,手持利刃,蹑足靠近官道上的“粮车”。

一人试探推搡,觉其沉重,脸上顿时露出贪婪之色,当即招呼同伙牵绳拖拽。

就在第一辆车轮滚动的刹那——

铃声骤起!

清脆、短促、如银珠落玉盘,在死寂黑夜中划出一道致命警讯!

“动手!”赵云低喝一声,身形未动,目光却已锁定敌阵中枢。

两侧伏兵暴起,枪影破空!

绊索应声绷紧,两名前驱山匪猝不及防被掀翻在地,惨叫未出,便已被麻绳捆缚。

黑暗中但见枪尖游走,快若惊鸿,每一击皆点穴封脉,绝不夺命,却令对手动弹不得。

不过片刻,八名匪徒尽数就擒,无一逃脱,亦无一名村民受伤。

赵云缓步走入战场,衣袍未染血,唯眼中寒光凛冽如霜。

他俯身查看俘虏,见其多面黄肌瘦,兵器粗劣,眼神中尽是饥馑与绝望,心底微叹。

黎明初露,天光洒落焦土。

他在村口竖起一根木桩,将八人双手反绑示众。

随后取出随身短刃,一一削去其左耳耳垂,动作干脆利落,不见丝毫犹豫。

“回去告诉剩下的人,”他声音不高,却传遍四野,“这片土地,有人守着。再来者,断耳之后,便是断头。”

话音落下,命人松绑放行。

那些山匪踉跄奔逃,背影消失在晨雾之中。

此时,孙老颤巍巍走上前,双膝一屈,重重跪下。

紧接着,全村男女老少,无论老幼,皆匍匐于地,朝着那杆静静插在村口、沾血未干的乌沉铁枪叩首。

风过林梢,枪缨轻扬。

而赵云并未停留。

他默默收枪归鞘,转身踏上归山之路。

晨光勾勒出他挺拔的身影,袖中一角帛书悄然滑入内袋——一封无署名的密笺,纸面泛青,字迹苍劲:

“你所行之路,已非我所能教。下月初七,冀州牧将征募义兵,黄巾之兆已现,去吧,该你登场了。”

山风拂面,他脚步不停,心中却已明白:真正的风暴,才刚刚开始酝酿。

待他身影没入山径尽头,藏书阁深处,一双枯手正缓缓推开一扇尘封多年的暗格。

一卷泛黄古图静静躺在其中,边缘磨损,墨迹斑驳——

图首赫然写着四个古篆:

常山地脉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