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寂灭薪火，轮回新天（1/2）

黑暗无界。

紫黑色的肉瘤在虚无中缓缓脉动，亿万张扭曲面孔同时开阖，发出叠加成洪流的低语。那些声音并非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烙印在玄微的真灵之上——每一个音节都携带着一个纪元的终结论调，每一段呼吸都喷吐出文明焚毁后的余烬。

“你看见了吗……龙族的骄傲在量劫煞气中化为枯骨……”

一条触须探来，表面浮现出龙汉初劫的残影：祖龙身躯被煞气侵蚀，鳞片剥落，龙魂在归墟裂缝中哀嚎着消散。

“你听见了吗……巫族的战歌在都天神煞大阵崩解时戛然而止……”

第二条触须缠绕，巫妖决战的血腥画卷展开：共工怒撞不周山，天柱倾塌，天河倒灌，亿万巫族在洪水与星辰坠落中化为劫灰。

“你感知到了吗……封神的因果锁链正在收紧……截教的万仙来朝终将变成万仙陨落……”

第三条触须最粗，表面浮现的画面让玄微瞳孔骤缩——那是未来的碎片：诛仙剑阵被破，通天教主独战四圣，碧游宫崩塌，截教弟子或被渡去西方，或化作封神榜上一缕真灵……

“这就是宿命。”亿万面孔齐声宣告，“一切繁荣终将凋零，一切抗争终归徒劳。洪荒自混沌中诞生，终将归于混沌——不，是归于比混沌更彻底的‘无’，归于我主‘寂灭’所代表的终极真理。”

触须缓缓收紧，要将玄微拉入那肉瘤核心：“你身怀混沌道胎，与我等同源。何必挣扎于这注定终结的轮回？融入我主，见证万界归墟的壮丽终章，那才是真正的永恒——”

“永恒的死寂，也配称永恒？”

玄微忽然开口。

他心口那缕暗金薪火骤然膨胀，化作一条横贯黑暗的文明长河！河水中流淌的不是水，而是一个个人族先贤于绝境中开辟生机的画面：

燧人氏在雷击后的焦木前跪坐三日三夜，终于以燧石击出第一缕人造火焰；

有巢氏面对滔天洪水，带领族人将房屋建在巨木之巅，发明了最早的“巢居”；

神农氏尝百草一日遇七十二毒，肝肠寸断却不曾后退，最终寻得解毒之法；

轩辕氏在蚩尤的迷雾大阵中迷失九天九夜，于第十日清晨观北斗七星而悟出指南车；

大禹王三过家门不入，以凡人之躯踏遍洪荒水脉，最终以九鼎定九州……

“你们归墟只看见文明的终结，”玄微的声音在文明长河的映照下越发清晰，“却看不见——每一次终结，都是新生的开始！”

“龙汉劫后，道祖鸿钧传下玄门大道，开启修仙文明；”

“巫妖劫后，人族崛起，三皇五帝定伦，开启人道纪元；”

“即便是你们展示的截教覆灭未来——”玄微目光灼灼，“那之后，难道洪荒就彻底死寂了吗？不！会有新的道统诞生，新的文明延续！”

他左手托着的荆州鼎碎片忽然大放光明，鼎身上那些古老图腾仿佛活了过来：祝融氏以火烹食、以火御寒、以火驱兽的画面一一浮现。

“祝融遗脉守护此鼎万古，即便部落衰微，即便血脉稀薄，他们可曾放弃过‘守护’的誓言？”玄微质问，“你们归墟信奉的‘终结’，在人族的‘传承’面前，何等苍白！”

肉瘤剧烈震颤，亿万面孔露出痛苦与愤怒交织的神色。

“愚蠢！传承终有尽头！轮回终会衰竭！”一条格外粗壮的触须猛然刺来，表面浮现的画面让玄微心神剧震——

那是一片超越洪荒认知的“上一纪元”废墟：星辰化作死寂的岩石，大陆板块漂浮在虚无之海，某种比圣人更古老、更宏大的存在蜷缩在废墟中央，身躯正在缓缓化作紫黑色的归墟本源……

“这才是真相！”肉瘤咆哮，“洪荒之前，已有无数纪元生灭！我主‘寂灭魔主’便是上一纪元最后的幸存者，在归墟中悟得终极真理——万物终将寂灭，唯有拥抱终结，才能获得超越轮回的‘永恒静止’！”

“你所谓的薪火传承，不过是萤火之于永夜，徒劳而可笑！”

触须刺入文明长河，所过之处，画面崩解，先贤虚影消散！

玄微闷哼一声，嘴角溢出暗金色的道血。他感到自己辛苦构建的“文明之理”正在被更古老、更根本的“寂灭真理”侵蚀、否定。

这是道争。

是新生混沌大道雏形，与古老归墟终极真理的正面对撞！

但就在文明长河即将彻底溃散时——

玄微紫府中，那柄戮仙剑灵突然自动飞出，悬浮于他头顶。

剑身轻颤。

并非恐惧，而是……兴奋。

一种遇见“值得斩断之物”的纯粹杀伐兴奋！

“斩。”

玄微福至心灵，吐出一字。

戮仙剑灵化作一道猩红血线，笔直斩向那条刺入文明长河的触须！

剑锋过处，触须表面铭刻的“上一纪元寂灭画面”寸寸崩解——不是被摧毁，而是被“斩断”了与当前时空的因果联系！

诛仙剑意，本就有“截取一线生机”的奥义。而此刻在玄微新生的“混沌薪火大道”催动下，竟演化出更玄妙的特质：

斩断宿命，截取未来！

“什么？！”肉瘤发出惊怒交加的咆哮，“区区剑灵，安能斩断我主烙印的纪元真理？！”

“因为它斩的不是真理，”玄微拭去嘴角血迹，露出一丝明悟的笑容，“而是你‘沉溺于过去终结’的执念！”

他右手结印，混沌珠自眉心飞出，悬浮于戮仙剑灵上方。

珠内那75%修复度的混沌空间轰然展开，将斩断的触须碎片尽数吞入！

归墟之引神通疯狂运转，开始反向解析这些碎片中蕴含的“上一纪元寂灭道韵”！

“你在做什么？！”肉瘤感到恐惧。

“学习。”玄微平静道，“归墟的‘终结真理’确实存在，但你们错把‘终点’当成了‘全部’。”

混沌珠内，被吞入的触须碎片开始分解、重组。那些纪元宇宙崩塌的画面，在混沌本源的包容下，逐渐褪去紫黑色的“寂灭”外衣，显露出更深层的本质——

那是一幅“纪元更迭”的宏大画卷：

旧星辰熄灭，新星云诞生；

古大陆沉没，新陆地隆起；

上一个纪元的文明火种，在归墟的洗礼中淬炼出更坚韧的形态，悄然投入新生纪元的摇篮……

“看明白了么？”玄微指向混沌珠内演化的景象，“归墟不是终点，而是‘轮回的熔炉’！旧纪元在其中焚毁、提纯、留下最精粹的‘道种’，然后——投入新纪元的开端！”

“你们寂灭魔主，只看见了焚毁，却看不见新生！”

“所以你们选择了拥抱寂灭，成为归墟的奴仆，何其可悲！”

话音落下，玄微心口的薪火轰然暴涨！

这一次，火焰的颜色从暗金逐渐转向一种混沌初开时的“灰蒙色”——那是融合了归墟真意雏形、文明传承之火、混沌包容特性的全新道火！

灰蒙道火顺着被斩断的触须伤口，反向涌入肉瘤核心！

“不——！！！”亿万面孔同时发出凄厉尖啸。

火焰所过之处，紫黑色的“纯粹寂灭道韵”开始被转化、被重构：

那些扭曲面孔逐渐平静，化作一张张平静沉睡的容颜；

那些破碎文明画面重新拼接，变成一幅幅“文明于废墟中重生”的史诗；

就连肉瘤本身，都开始从令人作呕的紫黑色，向着一种古朴、厚重、承载万物的“九鼎玄黄”之色转变！

“这是……大禹王的九鼎封印……在重塑？！”玄微心中明悟。

原来当年大禹王镇压此魔胎时，并非简单封印，而是布下了一个跨越万古的“转化之阵”！只是需要满足三个条件才能激活：

一、身怀混沌包容特质；

二、掌人族文明薪火；

三、悟得归墟真意雏形。

而玄微，恰好在今日，以不可思议的机缘，凑齐了这三把钥匙！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他大笑起来，笑声在虚无中回荡，“禹王圣明！您早就看到了——镇压不是终结，转化才是正途！”

“今日，晚辈便以混沌为炉，薪火为薪，归墟真意为引——”

“助这截‘寂灭魔主触须’，重归轮回正道！”

灰蒙道火彻底包裹肉瘤。

三个时辰的倒计时，此刻才过去半个时辰。

归墟镇眼外部·封印边缘

多宝道人持剑而立，诛仙阵图残片在身后缓缓旋转。他的额头已渗出细汗——维持这残片与镇眼封印的共鸣，消耗远超预期。

更可怕的是，他感觉到脚下大地深处，正有什么东西在苏醒。

“师兄。”云霄的声音通过传音玉简传来，带着罕见的急促，“金鳌岛归墟节点异动加剧！岛内地脉出现十七处煞气喷涌，外门弟子已有三十余人被煞气侵蚀，陷入疯狂！”

多宝心中一沉：“师尊呢？”

“师尊三日前入碧游宫深处剑冢闭关，说是要重炼诛仙四剑的‘阵眼核心’，此刻剑冢已被万道剑气封锁，无法传讯！”

果然。

多宝握紧手中剑。这一切都是算计好的：寂灭魔主一方算准了通天师尊闭关的关键时刻，同时引爆牧野镇眼与金鳌岛节点，让截教首尾难顾。

“令内门所有真传弟子结‘万仙阵’雏形，镇压金鳌岛煞气节点。”多宝果断下令，“外门弟子全部撤入碧游宫大阵核心区域，开启‘上清庇护结界’。”

“那师兄你……”云霄声音担忧。

“我需在此守到小师弟出来。”多宝看向那漆黑洞口，伏羲、神农、轩辕三皇的虚影正逐渐暗淡——火云洞本源的输送，也快到极限了。

便在此时——

轰隆隆隆！！！

牧野大地剧烈震颤，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猛烈！

多宝骇然抬头，只见距离镇眼不到百里的荒原上，大地龟裂，一座庞大到难以想象的古老遗迹，正从地底缓缓升起！

遗迹的材质非金非石，而是一种暗红色的、仿佛凝固血液的晶体。建筑风格粗犷野蛮，到处是巨兽骸骨装饰的图腾柱，以及用某种未知文字刻画的残暴壁画。

遗迹中央，矗立着一座万丈高的祭坛。祭坛顶端，摆放着一具即便死去亿万载、依旧散发着滔天凶威的——

饕餮之颅！

“凶兽皇朝遗迹……”多宝倒吸一口凉气。

传说龙汉初劫之前，洪荒曾被“凶兽皇朝”统治。那些由混沌魔神残念孕育的先天凶兽，以吞噬万物为乐，将洪荒化作一片血海。后来道祖鸿钧联合先天神圣，才将凶兽皇朝推翻。

而这具饕餮之颅，正是当年凶兽皇朝四大皇者之一，“吞天饕餮”的头骨！

“麻烦了。”多宝面色凝重，“凶兽皇朝遗迹现世，意味着地脉深处的‘凶煞本源’正在苏醒……这与归墟煞气共鸣，会加速封印崩解！”

仿佛印证他的判断，那饕餮之颅空洞的眼眶中，突然燃起两团幽绿色的魂火！

一个贪婪、饥饿、仿佛要吞噬天地的意念，横扫整个牧野：

“血食……新鲜的血食……洪荒生灵的味道……回来了……都回来了……”

“吼——！！！”

饕餮之颅张开巨口，一股吞噬天地的吸力爆发！距离遗迹最近的数百名来不及撤离的商周士兵，连同他们的坐骑、兵器、铠甲，被一股脑吸入巨口，化作血雾！

“放肆！”天空中，正与魔神骸骨激战的紫微大帝怒喝，分出一道星辰箭雨射向饕餮之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