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牌坊无声,剪刀犹寒(1/2)
晨曦再次洒落牌坊村,却再也照不进村东头那座寂静的院落。
篱笆门虚掩着,院内空无一人。猪圈里的牲口已被邻人牵走喂食,不再发出凄厉的嚎叫。鸡舍空空荡荡。只有几只麻雀在院墙上跳跃,啄食着昨日匆忙间洒落的谷粒,发出叽叽喳喳的脆响,反而更衬得这院子死寂得可怕。
正房的门窗依旧洞开着,像是两张茫然张大、却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的嘴。阳光斜斜照入屋内,照亮了地面上一大片无法彻底清洗干净、已然渗入泥土的深褐色印记,以及空气中依旧顽固残留的、若有似无的血腥与晦暗气息。
任、张两家的族亲在天亮前就已陆续到来,带着一种混杂着悲痛、羞愧与仓皇的沉默,草草办理了后事。没有寻常丧事的喧闹仪式,没有僧侣超度,甚至没有多少哭声——任家人无颜出声,张家人则悲愤已极,泪已流干。
两口薄木棺材在天蒙蒙亮时便被抬出了院子,由寥寥几个至亲护送着,悄无声息地送往村外的坟山。没有吹打,没有抛洒的纸钱,只有零落的脚步声和粗重的喘息声,沉重地敲打着清晨冰冷的土路。
一些起早的村民站在自家门口,或远远地躲在篱笆后,默默地注视着这凄凉的送葬队伍走过。他们的脸上已没有了昨日的惊恐与猎奇,只剩下一种木然的唏嘘和难以言喻的压抑。没有人交谈,只是目送着那两口棺材消失在村口的拐角,仿佛送走的不仅仅是两条逝去的生命,还有一部分属于这个村庄的、原本安稳平静的什么东西。
日头升高了些,阳光变得明亮甚至有些刺眼,努力地驱散着晨雾和夜间的寒意。但照耀在那座空了的小院上,却只让人感到一种空落落的苍白。
王一嫂挎着个篮子,慢慢走到张家院门外,迟疑着停下脚步。她探头朝里望了望,那洞开的房门像一只黑洞洞的眼睛,让她心尖一颤,慌忙又缩回头。篮子里是她刚蒸好的几个馍馍,本想送给留守收拾的张家亲戚,此刻却觉得这心意如此微不足道,甚至不合时宜。她最终叹了口气,将篮子放在院门外的石墩上,转身匆匆走了,一次也没有回头。
几个半大的孩子原本在村路上追逐打闹,经过张家院子时,却不约而同地安静下来,缩着脖子,加快脚步溜过去,仿佛那院子里藏着什么看不见的、会抓小孩的可怕东西。连最调皮的那个,也没敢朝里面扔一颗石子。
生活的车轮似乎正在努力碾过这场突如其来的惨剧,试图恢复以往的轨迹。炊烟依旧升起,田地里有人开始劳作,河边传来浣衣妇隐隐的捣衣声。但某种东西确实不同了。
茶余饭后,田间地头,人们压低了声音交谈的内容,不再是家长里短、收成好坏,而是昨日那桩惊天血案和它背后那令人匪夷所思的真相。
“唉,真是造孽啊……”老槐树下,一个老者摇着头,嘬着旱烟袋,烟雾缭绕中满脸褶子里都藏着感慨,“好好一个家,就这么散了……”
“任玉虎那小子,真是钱赚多了,烧糊涂了!”一个汉子愤愤地捶了下膝盖,“疑心自己婆娘到这种地步?还是人吗?”
“初香妹子太冤了……多好的人啊……”妇人们聚在一起,每每说起,依旧眼圈发红,“等啊等,等了三年,等来这么个结果……换谁谁受得了?”
“可不是嘛!要是俺,俺也……”一个心直口快的妇人脱口而出,又猛地意识到什么,赶紧把后半句“活不下去”咽了回去,讪讪地住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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