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新线索(1/2)

林峰出狱后的第七天,广元府下了一场春雨。

雨不大,淅淅沥沥的,把青石板路洗得发亮。柳树的新芽被雨水润得翠绿,墙角那些指甲花也冒出了嫩叶,再过一两个月,就该开花了。

安程站在鞋铺门口,看着雨景。小安今天休沐,不用去学堂,这会儿正在后院和阿福阿贵学做鞋。两个学徒都很喜欢这孩子,教得尽心尽力。

“掌柜的,有客。”

阿福的声音从铺子里传来。安程转身进去,看见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妇人站在柜台前。妇人穿着半旧的蓝布衫,头发梳得整整齐齐,手里提着一个布包袱。

“这位大娘,要买鞋还是订做?”安程问。

妇人把包袱放在柜台上,解开,露出里面几块碎布和一双旧鞋:“掌柜的,您看看,这鞋还能补吗?”

安程拿起鞋看了看。是一双男人的千层底,鞋底磨穿了,鞋面也破了几个洞,但布料质地不错,像是上好的棉布。

“能补。”安程说,“就是费工夫,得三天。”

“三天就三天。”妇人松了口气,“多少钱?”

“三十文。”

妇人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仔细数了三十文钱,放在柜台上。她的手很粗糙,指节粗大,一看就是常年干粗活的。

安程收了钱,记下妇人的姓名住址——姓周,住城北三眼井胡同。约好三天后来取。

妇人道了谢,转身要走。走到门口,她忽然停下,回过头问:“掌柜的,您这儿……收旧衣裳改鞋吗?”

“收。”安程说,“得看料子。”

妇人犹豫了一下,从包袱里又拿出一件旧衣裳。是一件男人的长衫,青色,布料厚实,只是洗得发白了,袖口还有补丁。

“这是我男人的衣裳,他……他去年没了。”妇人的声音低了下去,“放着也是放着,想改双鞋,给儿子穿。”

安程接过衣裳,摸了摸料子:“这料子不错,改双鞋够。工钱二十文。”

“哎,好。”妇人点点头,又数了二十文钱。

她走的时候,雨还在下。安程看着她瘦小的背影消失在雨幕里,心里涌起一股说不出的滋味。

这些年,他见过太多这样的人。失去了亲人,日子艰难,可还得撑着过下去。就像他自己。

“爹,”小安从后院跑出来,“周奶奶走了?”

“嗯。”安程摸摸他的头,“你怎么认识她?”

“她昨天来过,说想改鞋,但没带东西。今天又来了。”小安仰着小脸,“爹,周奶奶人可好了,还给我糖吃。”

安程笑了笑:“那你谢过人家没有?”

“谢了。”小安眨眨眼,“爹,周奶奶的儿子……好像病了。”

“病了?”

“嗯,周奶奶昨天跟阿福哥说,她儿子在床上躺了半个月了,请不起郎中,只能自己采点草药熬着喝。”

安程沉默了一下。这世上,苦命的人太多。他能帮一个是一个,可帮不了所有人。

“爹,”小安扯了扯他的衣角,“咱们……咱们能不能帮帮周奶奶?”

安程看着儿子清澈的眼睛,心里一软:“你想怎么帮?”

“咱们……咱们少收她点钱?”小安试探着问,“或者……或者送她一双鞋?”

安程想了想:“等鞋做好了,爹去看看。要是真困难,咱们就少收点。”

“爹真好!”小安笑了,眼睛弯弯的,像极了马氏。

安程的心揪了一下。他拍拍儿子的肩:“去玩吧。”

小安蹦蹦跳跳地往后院去了。安程看着他的背影,想起马氏临终前的话——“好好把孩子带大”。

他做到了。

虽然艰难,但他做到了。

雨渐渐停了。阳光从云缝里漏出来,照在湿漉漉的街上,泛着粼粼的光。

安程拿起周氏的鞋和衣裳,准备开工。做鞋这活儿,他做了十几年,每一针每一线都熟稔于心。可每次拿起针,他还是会想起马氏——想起她坐在灯下纳鞋底的样子,想起她教他针法的样子,想起她说“针脚要密,鞋才耐穿”的样子。

那些记忆,已经成了他生命的一部分。

就像这双手,这双眼,这颗心。

再也分不开了。

* * *

同一时刻,城北三眼井胡同。

周氏推开一扇破旧的木门,走进一个小院。院子很小,只有两间土坯房,墙皮剥落,露出里面的黄泥。墙角堆着些柴火,湿漉漉的,冒着白气。

“娘,您回来了?”

屋里传来一个虚弱的声音。周氏应了一声,推门进去。

屋里很暗,只有一扇小窗透进一点光。靠墙的土炕上躺着个年轻男人,二十出头的样子,脸色蜡黄,瘦得脱了形。他盖着一条破被子,被面上补丁摞补丁。

“德子,今天感觉怎么样?”周氏走到炕边,摸了摸儿子的额头。

“还是老样子。”德子咳嗽了两声,“娘,您又去哪儿了?”

“去鞋铺了,把你爹的衣裳改双鞋。”周氏在炕沿坐下,“鞋铺的掌柜人不错,说三天就好。”

德子没说话,只是看着屋顶。屋顶的椽子已经发黑了,有几处漏雨,用破布塞着。

“娘,”他忽然开口,“咱家……还有多少钱?”

周氏的脸色僵了一下。她从怀里掏出那个小布包,打开,里面只剩下几个铜板了。

“还有……还有十五文。”她的声音很低,“等鞋改好了,娘再去接点洗衣的活儿……”

德子闭上眼睛,眼泪从眼角滑下来:“娘,我对不起您……我这一病,把家里的钱都花光了……”

“别说傻话。”周氏擦擦眼睛,“你好好养病,等好了,咱娘俩一起干活,日子还能过。”

可这话说出来,她自己都不信。

德子这病,已经拖了半年了。起初只是咳嗽,后来咳血,再后来就下不了床了。请郎中看过,说是肺痨,得用好药养着。可好药多贵啊,他们这样的人家,哪里吃得起?

只能这么拖着,一天天熬。

“娘,”德子睁开眼,“我想喝水。”

周氏起身去倒水。水缸里的水不多了,她舀了半碗,端给儿子。德子接过,小口小口地喝,每喝一口都要喘半天。

周氏看着儿子,心里像刀割一样。她就这么一个儿子,丈夫早逝,是她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好不容易长大成人,能干活挣钱了,却得了这病。

这命,怎么就这么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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