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疑凶林峰(1/2)

广元府衙门的公堂比安程想象的要小。

青砖铺地,黑漆柱子,正中的匾额上写着“明镜高悬”四个大字,已经有些褪色了。两旁站着衙役,手持水火棍,面无表情。堂上的公案后坐着提刑官宋慈,他已经换上了正式的官服,头戴乌纱,面沉似水。

安程跪在堂下,林峰跪在他旁边。两个人的样子都很难看——安程眼睛红肿,衣服上还沾着干涸的血迹;林峰脸上青了一块,是早上挨的那一拳,此刻正瑟瑟发抖。

宋慈没有立刻审问。他在等。

等衙役把尸体抬来,等仵作验尸,等更多的人证物证。做提刑官这些年,他见过太多案子,知道光听一面之词最容易出错。尤其这个案子……太蹊跷。

他看向跪着的两个人。

安程,三十出头,鞋铺掌柜,街坊邻居都说是个老实人。可就是这个老实人,收了五两银子,答应让妻子陪别的男人过夜。宋慈见过贪财的,见过怕事的,可贪财怕事到这个份上,还是第一次见。

林峰,布庄老板,安程的发小。脸色苍白,身子单薄,一看就是久病之人。此刻跪在那里,嘴唇哆嗦着,眼神躲闪,不敢看任何人。

这两个人,一个卖妻,一个买奸,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宋慈心里这么想,脸上却不动声色。他端起茶杯,慢慢喝了一口。

堂下的安程忽然抬起头:“大人,我儿子的药……”

宋慈放下茶杯:“已经派人去接了,请了大夫照看。”

安程松了口气,又低下头去。他怀里还揣着那五两银子,沉甸甸的,像块烧红的炭。他想把它拿出来扔掉,可手伸进怀里,又停住了——这是证物,不能扔。

门外传来脚步声。两个衙役抬着担架进来了,担架上盖着白布。后面跟着仵作,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姓陈,在衙门干了二十年。

“大人,尸体带到了。”衙役禀报。

宋慈点点头:“验。”

陈仵作掀开白布。马氏的尸体露了出来,胸口那个刀口触目惊心,断颈处更是让人不忍直视。安程只看了一眼,就扭过头去,肩膀开始发抖。林峰则直接闭上了眼睛,脸色白得像死人。

陈仵作仔细查验。他量了刀口的尺寸,看了断颈的切面,又检查了手脚指甲。末了,他直起身,对宋慈说:“大人,死者胸口这一刀是致命伤,刀刃宽约一寸半,应该是寻常的切肉刀或者短刀。断颈处刀口粗糙,不整齐,凶手应该是慌乱中下刀,力气不小,但手法生疏。死者指甲里有皮屑和血迹,应该是挣扎时抓伤了凶手。”

宋慈问:“死亡时间?”

“昨夜二更到三更之间。”

宋慈看向安程:“你昨夜何时离开家的?”

“戌时三刻左右。”安程哑着嗓子说。

“何时回去的?”

“今天早上卯时初。”

宋慈又看向林峰:“你昨夜在何处?”

林峰身子一颤,结结巴巴地说:“在……在自家布庄。我病了,吃了药就睡了,一觉到天亮。”

“可有人证?”

“没……没有。”林峰的声音更小了,“铺子里就我一个人。”

宋慈盯着他:“也就是说,没人能证明你昨晚没出门?”

林峰慌了:“大人,我真没出门!我病得厉害,走路都打晃,怎么可能去杀人?”

“病得厉害?”宋慈冷笑,“病得厉害还有心思惦记别人的妻子?还有力气提着五两银子去买奸?”

林峰被噎得说不出话,只能一个劲儿地磕头:“大人明鉴,大人明鉴……我是荒唐,我是混蛋,可我……可我真的不敢杀人啊!”

安程忽然开口:“大人,他撒谎!他肯定去了!马氏一定是反抗,他就……”

“我没去!”林峰猛地转头,眼睛红了,“安哥,咱们认识二十五年,我是什么人你不知道?我连杀鸡都不敢,我怎么可能杀人?”

“那你昨晚为什么没来?”安程逼问,“你不是说就一晚上吗?你不是说快死了吗?为什么没来?”

林峰张了张嘴,忽然哭了出来:“我……我怕了。吃了药,躺在床上,越想越觉得这事儿不对。安哥,那是你媳妇儿啊,是我嫂子啊……我怎么能干那种事?我越想越后悔,就……就没敢去。”

他说得情真意切,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安程看着他,心里那点笃定开始动摇。

是啊,林峰是什么人?胆小,懦弱,有点小聪明但没什么大本事。这样的人,敢杀人吗?敢割头吗?

可如果不是林峰,那是谁?

宋慈把两人的反应都看在眼里。他敲了敲惊堂木:“林峰,本官再问你一次,昨夜到底去没去安家?”

“没去!”林峰斩钉截铁,“大人若不信,可以去问我隔壁的王掌柜,他养了条狗,夜里有点动静就叫。我要是出门,狗肯定会叫。”

宋慈示意衙役去查。然后,他看向安程:“你家昨夜门没关?”

安程羞愧地点头:“是……我走的时候,门虚掩着。”

“为何不关?”

“因为……”安程说不下去了。

“因为你要留门给林峰。”宋慈替他说了,“也就是说,昨夜不止林峰知道你妻子一人在家,任何路过你家门口的人,只要看见门没关,都可能起歹意。”

安程的脸色白了。他想起对门的冯烨,想起巷子里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是啊,门开着,谁都能进去。

宋慈又问:“你可有仇家?”

“没有。”安程摇头,“小人做鞋的,与人为善,从没跟人结过仇。”

“那你妻子呢?可有与人结怨?”

安程想了想:“她性子温和,也不曾……”

话说到一半,他停住了。他想起了冯烨。马氏说过,冯烨在井边调戏她,被她骂了一顿。可这算结怨吗?顶多是口角。

宋慈看出他的犹豫:“想到什么就说。”

安程说了冯烨的事。宋慈记下了,又问:“还有吗?”

安程摇头。

这时,去查证的衙役回来了,禀报道:“大人,问过林峰隔壁的王掌柜,他说昨夜他家的狗确实没叫。也问了左邻右舍,都说没看见林峰出门。”

林峰松了口气,腰杆都挺直了些:“大人,我说的是实话。”

宋慈没理他,继续问安程:“你回家时,除了尸体,还发现什么异常?”

安程努力回想:“地上有摊水,像是冲洗过。茶碗碎了……对了,刀!凶手用的刀不见了!”

“刀不见了,”宋慈重复道,“也就是说,凶手带走了凶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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