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罗天旧影(1/2)

商府书房内的压抑空气,几乎凝固成实体。商温那张惨白而憔悴的脸,在跳动的烛光下明明灭灭,仿佛随时会被沉重的秘密压垮。

宋慈没有催促,只是静静地等待着。他知道,要让这位位高权重的侍郎吐露隐情,需要时机,也需要施加恰到好处的压力。

“商大人,”宋慈的声音低沉而清晰,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普济寺枯井,发现了两条人命。一条是画师王毅,另一条……是令公子。此案已非寻常凶杀,手段之残忍,背景之诡谲,下官闻所未闻。若不能查明真相,擒获真凶,恐非但令公子沉冤难雪,便是大人您的官声……乃至身家安危,亦难预料。”

他刻意停顿,让“身家安危”四个字在空气中沉淀。

商温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他猛地抬头,眼中布满了血丝,那里面交织着恐惧、愤怒和一种深不见底的悔恨。

“是……是它……它回来了……”商温的声音如同破旧的风箱,嘶哑而破碎,“是罗天教的余孽……来报仇了!”

罗天教!

这个名字如同一个尘封的诅咒,骤然被揭开,带着血腥与腐朽的气息,冲破了时间的阻隔。宋慈心头剧震,他记得卷宗里那些语焉不详的记录,记得民间关于这个邪教的零星传说,但他从未想过,会在此刻,以此种方式,与它的阴影正面相遇。

“罗天教?”宋慈眉头紧锁,追问道,“大人何出此言?还请明示!”

商温仿佛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瘫坐在太师椅上,眼神空洞地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开始了断断续续的叙述,那声音仿佛来自遥远的过去。

“那是……十五年前了……”商温的眼神变得迷离,陷入了不愿触及的回忆,“彼时,我还只是兵部一个不起眼的员外郎,而张承泽,也远未有今日之富庶。那罗天教,盘踞在普济寺,表面上是慈悲为怀的佛门道场,广施粥米,收纳流民,在民间声望极高……可暗地里,干的尽是些绑票富商眷属、勒索钱财,甚至奸淫妇女的无耻勾当!其教主,名唤‘宝光上人’,妖言惑众,手段狠毒,教徒皆被其蛊惑,行事疯狂……”

他的话语中带着一种刻意强调的愤慨,仿佛在为自己接下来的行为寻找正当的理由。

“后来……后来我与张承泽,机缘巧合,掌握了罗天教绑票勒索的确凿证据。我们联名上奏,并暗中调动了官兵……那一夜,火光冲天,血流成河……我们里应外合,将罗天教核心党羽一网打尽,宝光上人……当场伏诛。”商温说到这里,声音低沉下去,脸上并无多少剿灭邪教的快意,反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经此一役,我得了上司赏识,自此官运渐通……张承泽也因‘协助’有功,分润了不少……嗯,是查抄的逆产,借此奠定了家业……”

他说得含糊,但宋慈听得明白。所谓的“分润逆产”,恐怕就是巧取豪夺,瓜分了罗天教积累的巨额财富。这并非一场纯粹正义的剿匪,其中掺杂了太多的私欲与利益交换。

“宝光上人……可有家眷?”宋慈敏锐地抓住了关键。

商温的身体又是一颤,脸上血色尽褪,喃喃道:“有……他有一幼子,当年……不过六七岁光景。混乱之中……不知所踪。我们搜寻多年,也……也未有下落。只当是乱军中死了,或是被哪个残党带走了……”他猛地抓住宋慈的手臂,力道大得惊人,眼中充满了恐惧,“宋推官!定然是那孽种回来了!他来报仇了!杀了无恙,下一个就是我,就是张承泽!清月那丫头的失踪,定然也与他有关!”

所有的线索,在这一刻仿佛被一道惨白的闪电照亮,骤然清晰!

普济寺,前罗天教道场。

张清月(张员外之女)失踪。

商无恙(商温之子)被杀。

画师王毅,可能只是因为身在寺中,偶然窥见了什么不该看的秘密而被灭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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