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宫门深深(1/2)
子时已过,万籁俱寂。临安皇城那巍峨的宫墙在清冷月色下投下巨大的阴影,如同蛰伏的巨兽。宫门早已下钥,守卫森严,非有紧急军情或特旨,不得开启。
宋慈的马车疾驰至东华门外,车轮碾过空旷御街的石板,声音在寂静中传出老远。他手持提点刑狱司的令牌和那份连夜写就、墨迹未干的紧急奏章,快步下车。
“止步!宫门已闭,来者何人?”守门禁军统领按刀上前,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火光下,甲胄森然。
“本官提点刑狱宋慈,有十万火急之事,需即刻面圣!”宋慈亮出令牌,语气急促而凝重。
那统领验过令牌,眉头紧锁:“宋提刑,非是下官为难,宫禁重地,规矩所在。若无陛下特召或边关急报,下官实在不敢擅开宫门。”他目光扫过宋慈手中那份密封的奏章,显然也知宋慈身份非同一般,但宫规如山。
宋慈上前一步,压低了声音,仅容那统领一人听见:“并非边关急报,但关乎漕运根本,涉及朝廷大员通敌嫌疑,迟则生变,恐酿巨祸!若因宫门之阻而贻误时机,你我谁能担待?”他刻意加重了“通敌”二字。
统领脸色骤变,眼神中充满了震惊与犹豫。漕运乃国家命脉,通敌更是十恶不赦之首罪!他深知其中利害,若真如宋慈所言,自己强行阻拦导致变故,后果不堪设想。
“宋提刑,此言当真?”
“证据确凿,人犯已获,岂敢儿戏!”宋慈将奏章向前一递,“此中详述,请统领速速通传内侍省董都知,言明宋慈有泼天大事,需立见天颜!”
那统领不再犹豫,重重点头:“好!宋提刑稍候,下官这便设法通禀!”他转身快步走向宫门侧的一处小门,对里面值守的内侍低声急促地交代起来。
时间在焦灼的等待中一点点流逝。宫墙内一片死寂,唯有夜风吹过旌旗发出的猎猎声响。宋慈站在宫门外,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有力的搏动。他知道,自己正在叩响的,不仅仅是一扇宫门,更是一个足以震动朝野的巨大风暴的开关。
不知过了多久,那扇小门再次悄无声息地打开,内侍省都知董宋臣那张圆滑而精明的脸露了出来,他显然是从睡梦中被唤醒,衣冠虽齐整,眼中却带着一丝倦意与惊疑。
“宋提刑?”董宋臣压低声音,“何事如此紧急?官家已然安寝……”
“董都知,”宋慈打断他,将奏章直接塞入他手中,语气斩钉截铁,“此事关乎国本,涉及安抚使赵哲及漕运贪腐通敌重案,人证物证俱在,片刻延误不得!请都知务必即刻禀报陛下,宋慈在此候旨!若陛下怪罪,宋慈一力承担!”
董宋臣听到“赵哲”、“漕运”、“通敌”这几个词,手猛地一抖,脸上的睡意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极度的震惊与惶恐。他深深看了宋慈一眼,知道此人绝非信口开河之辈。
“宋提刑稍安勿躁,咱家……咱家这便去禀报!”他不再多言,紧紧攥住那份仿佛滚烫的奏章,转身匆匆消失在宫墙的深邃黑暗中。
接下来的等待,更加漫长。宋慈立于宫门外,夜露浸湿了他的官袍下摆,寒意刺骨。他抬头望向那轮冷月,心中思绪翻腾。赵哲圣眷正隆,兼领漕运在即,党羽遍布朝野,自己此番弹劾,无异于以卵击石。但他手中握有的证据——柳子言的笔记、墨香斋搜出的书信账本、那盏血色灯笼、以及墨翁的落网——如同串联起来的火药,足以将这看似稳固的权力堡垒炸开一个缺口。
只是,陛下会信吗?会为了一个已死的幕僚、一些尚未完全串联起来的证据,去动一位手握重兵的安抚使吗?朝中那些与赵哲利益攸关的大臣,又会如何反扑?
风险巨大,前途未卜。
就在宋慈心弦紧绷到极致时,宫门内终于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董宋臣去而复返,脸色在宫灯映照下显得有些苍白,他推开小门,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宋提刑,官家宣你,即刻前往福宁殿见驾!”
宫门并未大开,宋慈跟随董宋臣,从那道仅容一人通过的小侧门疾步而入。穿过重重宫阙,夜色中的大内寂静而肃穆,巡逻的禁军队伍无声掠过,只有他们两人的脚步声在空旷的宫道上回响。
福宁殿是皇帝的寝宫。此时殿内只点了几盏宫灯,光线昏黄。皇帝赵昀并未穿着龙袍,只披着一件常服外袍,坐在暖阁的榻上,面色沉凝如水。他手中,正拿着宋慈那份奏章,显然已经看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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