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开棺验骨(1/2)

夜色如墨,泼洒在临安城郊一座偏僻的义庄上空。这里远离人烟,只有几棵老槐树在夜风中伸展着光秃秃的枝桠,如同鬼影幢幢。空气中弥漫着香烛纸钱燃烧后的呛人气味,以及一种更深沉的、属于泥土和腐朽的阴寒。

义庄院内,火把噼啪作响,跳动的光芒勉强驱散一小片黑暗,却将众人的影子扭曲拉长,投在斑驳的墙壁上,更添几分诡谲。一口薄皮棺材被衙役从临时掩埋的浅坑中起出,放置在院子中央。棺木上还沾着湿润的泥土。

宋慈站在棺前,已换上便于行动的深色劲装,外罩一件素色罩袍。他面容沉静,眼神在火把映照下锐利如鹰。老书吏手持记录文书和验尸格目,肃立一旁,脸色微微发白,强自镇定。几名随行的得力仵作和心腹衙役,手持工具,屏息凝神。

安抚使司派来的两名属官,远远站在义庄屋檐的阴影下,脸色难看至极。其中一人强忍着不满,上前一步,拱手道:“宋提刑,柳先生已然入土为安,您这……这强行开棺,惊扰亡魂,恐有不妥吧?赵大人那边……”

“本官奉旨提点刑狱,遇有疑案,有权复核勘验。”宋慈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打断了对方的话,“柳子言之死,虽有遗书,然本官察觉数处疑点,关乎人命,关乎朝廷法度,不得不察。若果真系自尽,本官自会还赵大人与柳先生一个清白;若另有隐情……”他目光扫过那两名属官,寒意凛然,“则更需查明真相,以告慰亡者,以正国法!”

那属官被他的目光逼得后退半步,嗫嚅着不敢再言。

“开棺。”宋慈不再理会他们,沉声下令。

衙役们用撬棍插入棺盖缝隙,用力一撬,“嘎吱——”一声令人牙酸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棺盖被缓缓移开,一股更加浓烈的、混合了尸臭和石灰气味的怪味扑面而来,让离得近的几个衙役忍不住掩鼻后退。

宋慈却面不改色,上前一步,举着火把,俯身向内望去。

柳子言的尸体躺在棺内,面色灰败,因死后处理和短暂埋葬,已有些浮肿变形,颈部一道深紫色的缢痕清晰可见。他穿着生前的中衣,双手交叠置于腹部。

单从表面看,确实符合自缢的特征。

但宋慈的目光,并未在缢痕上过多停留。他仔细检查死者的指甲缝——干净,无皮屑血污。查看口腔、鼻腔——无异物,黏膜颜色因窒息呈暗紫色。解开衣物,检查体表——除了颈部的缢痕,并无其他明显外伤。

一切,似乎仍在指向自尽。

那两名安抚使司的属官见状,神色稍缓,甚至隐隐露出一丝“早知如此”的神情。

宋慈不为所动。他知道,许多隐秘的杀害,往往伪装成自尽或意外。他示意仵作将尸体小心抬出,放置在临时铺开的草席上。

“查验缢痕。”宋慈蹲下身,凑近死者颈部。缢沟呈马蹄形,在颈后提空,符合自缢特征。但他用手指细细触摸缢沟边缘的皮肤,感受其质地和皮下情况。

“记录,”宋慈缓缓道,“缢痕边缘,有轻微但不规则的表皮剥脱,皮下及深层肌肉伴有……生活反应。”

生活反应!老书吏笔尖一颤。这意味着,在绳索勒紧的瞬间,死者还活着,并且有过挣扎!虽然这挣扎可能很微弱,但足以证明并非死后悬尸!

这并非决定性的证据,因为极度绝望下的自尽者,在濒死时也可能有无意识的抽搐。但结合其他疑点,这无疑是一个重要的砝码。

宋慈的目光继续下移,检查死者的手足。当他握住死者冰冷的右手,仔细查看其指关节和手腕时,动作微微一顿。

“此处,”他指着死者右手手腕内侧,一个极其隐蔽的、已经变得青紫的细小点状痕迹,对仵作道,“放大镜。”

仵作连忙递上水晶磨制的放大镜。宋慈借着火把的光,透过镜片仔细观察。那痕迹并非擦伤或碰撞所致,更像是一个……极细的针刺点!周围有轻微的皮下出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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