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血色灯笼(1/2)

临安的春,总来得格外殷勤。西湖边的垂柳抽了嫩芽,如同笼了层淡绿的薄烟。御街两侧的店铺也卸下了厚重的棉帘,换上轻薄的竹席,吆喝声都透着股活泛劲儿。然而,这盎然春意,却似乎未能全然浸入提点刑狱司那略显阴沉的官廨。

宋慈坐在书案后,面前摊开着新修订完成的《洗冤集录》手稿,增补的“浮言鉴”与新增的“痼疾辨疑”篇墨迹已干。他指尖轻轻拂过书页,眼神却并未停留在字句上,而是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慎。金铃子案与江州案的尘埃落定,并未带来长久的松懈,反而让他对潜藏在太平景象下的暗流,愈发警惕。

“大人,”老书吏轻叩门扉,端着一盏新沏的春茶走入,低声道,“刚收到的消息,安抚使司那边,前几日出了桩事。”

宋慈抬眼,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说是安抚使赵大人府上的一位幕僚,姓柳,名子言,前夜被发现在自己房中……悬梁自尽了。”老书吏将茶盏轻轻放在宋慈手边,“据说是留了遗书,自陈因账目不清,亏空甚巨,无力弥补,故而畏罪自裁。安抚使司内部已定了性,正在处理后续。”

“柳子言?”宋慈对这个名字有些印象,似乎是个颇为能干的年轻文人,在安抚使司掌管一部分钱粮文书,“账目亏空?畏罪自尽?”他重复着这两个词,眉头微不可察地蹙起。安抚使司位高权重,掌管一方军政钱粮,其内幕僚若真涉及巨额亏空,绝非小事。但如此迅速地被定为“自尽”,总让人觉得有些……过于顺畅了。

“现场勘验过了吗?何人最先发现?”宋慈端起茶盏,并未饮用,只是感受着那温热的瓷壁。

“说是府内仆役清晨送水时发现的。安抚使司自有法曹,已派人看过,回报说确是自缢,现场无搏斗痕迹,遗书笔迹也已核验,确系柳子言亲笔。”老书吏回道,“因是‘自尽’,又涉及官衙体面,故未向外声张,也未报刑部或我司。”

一切看起来,似乎合情合理,人证(遗书、笔迹)、现场(无搏斗)都指向自尽。但宋慈却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并非他多疑,而是经手太多案件后养成的本能——越是看起来完美无缺、迅速定性的案子,其下可能隐藏的波澜就越是汹涌。

“柳子言平日为人如何?家中境况呢?”宋慈放下茶盏,问道。

“属下多打听了几句,”老书吏显然深知宋慈办事风格,早已备好,“听闻此人才学颇佳,性子有些清高,但办事严谨,在安抚使司风评尚可。家中有一老母在堂,妻子贤淑,幼子方才三岁。若说因账目问题……据闻他并非直接经手银钱,只是负责文书核校,即便有失察之责,似乎也未必就到了需要自尽以谢罪的地步。而且,也未曾听闻安抚使司近来有大规模核查账目之举。”

疑点像水底的泡泡,开始悄然浮起。一个风评尚可、家庭和睦、并非直接经手银钱的文书幕僚,会因可能存在的“失察”而选择悬梁?时机也颇为微妙。

“更蹊跷的是,”老书吏压低声音,“发现柳子言身亡的那晚,据安抚使司后巷一个更夫说,曾隐约看见赵大人府邸的侧门附近,闪过一点红光,晃了一下就灭了,当时未在意,后来才知那晚出了事。”

“红光?”宋慈目光一凝,“何种红光?”

“更夫也说不好,只道像是……灯笼的光,但又比寻常灯笼颜色更深,近乎……血色。”老书吏的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

血色灯笼?宋慈的手指在书案上轻轻敲击起来。这无疑是一个极其突兀且不和谐的细节。在一位幕僚“自尽”的夜晚,在其府邸附近出现诡异的红光?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