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荒道血案,五千钱劫(2/2)

张生一愣,忙道:“回…回大人,确有此事。那日学生想买一方砚台,已与摊主说好价钱,那董小五却横插一脚,非要争买,学生气不过,与他理论了几句,略有推搡…但仅是口角,并未…”

“哼!”王县令打断他,“仅是口角?如今那董小五已被人杀死在荒道之上,随身携带的五千钱也被劫掠一空!你还有何话说?”

张生如遭雷击,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大人明鉴!学生冤枉!学生与那董小五只是争执两句,怎会因此杀人劫财?学生万万不敢啊!”

“不敢?”王县令冷笑,“本官看你就是见财起意,怀恨在心,故而杀人劫财!来啊!搜他身上!”

赵虎上前,在张生身上摸索起来。张生徒劳地挣扎着,口中连呼冤枉。忽然,赵虎的动作停住了,他从张生那件洗得发白的青衫内袋里,摸出一个沉甸甸的旧钱袋。

“老爷!”赵虎将钱袋呈上。

王县令接过,打开袋口,将里面的铜钱哗啦啦倒在公案上。黄澄澄的铜钱堆成了一座小山,在灯下泛着光。粗略一看,正是四五千之数!

“赃物在此,你还有何话可说!”王县令指着那堆钱,声色俱厉。

张生目瞪口呆,看着那堆钱,如同见了鬼一般,猛地大叫起来:“不是!这不是赃物!这是…这是学生昨日刚将祖传的一块玉佩典当所得,共计五千三百钱,准备用作今冬赴京赶考的盘缠和束修!当铺的李掌柜可以作证!大人明察啊!”

“巧言令色!”王县令根本不信这穷书生能有甚祖传玉佩,更懒得去传什么李掌柜。人赃并获,动机明确,还有比这更铁证如山的案子吗?他只想尽快结案。

“看来不用刑,你是不会招认了!”王县令抓起签筒里的一根火签,掷于地上,“给我打!打到他认罪画押为止!”

如狼似虎的衙役应声上前,将张生死死按在冰冷的青砖地上,扒下裤子,沉重的板子带着风声狠狠落下。

“啪!”

皮开肉绽,鲜血飞溅。

“啊——!”张生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豆大的汗珠和泪水瞬间涌出。

“学生冤枉!冤枉啊!大人!”

“啪!啪!”

板子一下接着一下,无情地砸落。起初张生还能嘶声辩解喊冤,到后来只剩下不成调的哀嚎和呻吟。公堂之上,唯有板子击打在肉体上的闷响和犯人逐渐微弱的痛呼回荡。

董小六跪在一旁,看着这血腥的场面,听着那凄厉的惨叫,身体抖得如同风中落叶,心中既有一丝大仇得报的快意,又被这官威和酷刑吓得肝胆俱裂。

不知打了多少板,张生的臀部大腿已是血肉模糊,人也奄奄一息,意识模糊。

王县令摆了摆手,行刑暂止。

“张生,你招是不招?”

张生气若游丝,眼前发黑,只觉得再打下去必死无疑。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彻底淹没了他。祖辈的期望,十年的寒窗,未来的功名…一切都在这一刻粉碎了。他只想从这无尽的痛苦中解脱。

“…招…我招…”细微如蚊蚋的声音从他干裂渗血的嘴唇中挤出,“是…是我杀…钱…是我抢的…”

赵虎拿来早已写好的供状,抓着张生无力颤抖的手,在末尾按上了鲜红的手印。

王县令看着那供状,满意地点了点头。人犯、口供、动机、赃物,一应俱全,完美无缺。

“哼,早知如此,何必受这皮肉之苦。押入死牢,详文上报!”

两名衙役像拖死狗一样将昏死过去的张生拖了下去,在青石板上留下一道模糊的血痕。

王县令心情转好,端起已然凉透的茶,喝了一口。不过一夜功夫,便破获如此命案,效率奇高,想必上司也会嘉许。他仿佛已看到考绩得上等的评语。

“退堂!”

惊堂木落下,声音在空荡的大堂内回响。

衙役散去,董小六也被打发离开。偌大的公堂迅速冷清下来,只剩下那堆作为“赃物”的铜钱还散在案上,烛火跳跃下,泛着冰冷而讽刺的光泽。

夜更深了,县衙高墙之外,寒风卷过漆黑的荒道,吹动着那棵老槐树的枝叶,发出呜咽般的声响,久久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