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对赌风波(1/2)

夜色彻底笼罩了临安书院,风声穿过竹林的呜咽,比白日更添几分凄清。明伦堂内,烛火通明,将宋慈和李生的身影拉长,投在墙壁上,随着火焰轻轻摇曳。

常坤被学正带进来时,脸上还带着明显的不情愿和一丝尚未褪尽的惺忪睡意。他大约十八九岁年纪,身穿宝蓝色绸缎襕衫,腰系玉带,头上束发的金冠略显歪斜,显然是刚从家中暖榻上被匆忙唤来。他容貌尚可,但眉眼间那股被富贵豢养出的骄纵之气,几乎要溢出来。

“祭酒大人,这深更半夜的,唤学生前来有何要事?”常坤草草对着李生行了一礼,目光扫过一旁默然端坐、气质冷峻的宋慈时,微微顿了一下,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疑虑,但很快又被不满取代,“可是为了童川那穷酸的事?学生不是早已跟知府衙门的人说清楚了么?”

李生脸色一沉,正要开口训斥其无礼,宋慈却微微抬手制止了他。

“常坤?”宋慈开口,声音不高,却自带一股不容置喙的威压,仿佛能穿透皮囊,直抵人心,“我乃提点刑狱司宋慈,奉命勘查童川身亡一案。有些事,需向你核实。”

“提……提刑官?”常坤脸上的骄纵瞬间凝固,换上了几分惊疑不定。他显然听过宋慈的名头,眼神开始有些闪烁,语气也不自觉地收敛了些,“原……原来是宋大人。学生……学生知无不言。”

“很好。”宋慈目光如炬,锁定在他脸上,“你与童川,是否立有对赌协议?”他并未直接拿出那张纸,而是先行询问。

常坤嘴角抽搐了一下,梗着脖子道:“是……是有这么回事。不过那只是同窗间的戏言,当不得真……”

“戏言?”宋慈语气平淡,却带着刺骨的寒意,“赌注十两白银,对童川而言,恐怕不是戏言吧?据闻,案发前一日,你二人曾因此发生争执?”

常坤脸色微变,急忙辩解道:“是争执不假!但那童川欺人太甚!那日他跑来,口口声声说闻莺阁的如画姑娘已经收下了他的诗,催我立刻兑现赌注。可……可我的诗都还未曾送去,胜负未分,他凭什么让我认输?分明是想讹诈于我!我当时气不过,便与他吵了几句,但很快就被其他同窗劝开了!此事许多人都可作证!”

他语速很快,带着一股被冤枉的激动,目光却不敢与宋慈对视。

“哦?未曾送去?”宋慈缓缓从袖中取出那张对赌协议,在常坤面前展开,“这背面你的笔迹,写得清清楚楚。而童川的诗,”他的手指点在那首《寒窗孤影》上,“据查,确已于三日前送至闻莺阁如画姑娘手中。你还有何话说?”

常坤看到那张协议,脸色瞬间白了几分,额角渗出细汗。他强自镇定道:“就算……就算他送了诗,我的没送,那……那也不能算我输!赌约又未规定时限!我……我过几日再送去,说不定如画姑娘更欣赏我的诗才呢?”这话已近乎强词夺理。

宋慈不再与他纠缠赌约细节,话锋陡然一转,声音凌厉如刀:“案发当晚,子时前后,你在何处?”

“在家!”常坤几乎是脱口而出,仿佛早就准备好了答案,“我那日与童川争执后,心中烦闷,下午便向学正告假回家了!整晚都在家中,府上管家、门房、我房中的丫鬟皆可作证!绝无可能返回书院行凶!”

他这番说辞流畅无比,将不在场证明抛了出来,意图彻底洗脱自己的嫌疑。

宋慈盯着他,目光深邃,仿佛在衡量他话语中的真伪。堂内陷入一片沉寂,只有烛火噼啪作响。这沉默的压力,让常坤愈发不安,手指不自觉地绞着衣角。

良久,宋慈才再次开口,语气恢复了之前的平淡:“你说童川讹诈于你,他平日为人如何?”

常坤似乎松了口气,立刻带着鄙夷的口吻道:“他?一个穷酸破落户罢了!性子阴沉,走路还一瘸一拐的,看着就晦气!平日里就知道埋头抄书,挣那几个铜板,同窗间饮宴聚会也从不见他参与,若非有时需他代笔,谁愿意搭理他?”

他话语中的刻薄与轻视毫不掩饰,听得李生眉头紧锁,面露不悦。

宋慈却不动声色,将常坤的每一分表情、每一句言辞都收入眼中。他未再多问,只是挥了挥手:“今日便到此为止。你且回去,随时候传,不得离开临安城。”

常坤如蒙大赦,连忙躬身行礼,几乎是逃也似的退出了明伦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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