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崩溃与新生（1/2）

空间的崩溃并非温和的传送，而是一场狂暴的、充满了恶意与混乱的终极毁灭。

仿佛他们所在的这片“数据深渊”，本身就是一个极不稳定的、濒临蓝屏死机的巨大操作系统，而风昊投入的那个“逻辑悖论之种”，则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按下了系统自毁的最终按钮。

没有震耳欲聋的爆炸，却比任何物理爆炸都更加令人心悸。

整个世界——如果这片由数据和规则强行构筑的空间还能被称为世界的话——从最基础的构成层面上开始了解体。

天空中，那原本如同瀑布般流淌的绿色“0”和“1”数据流，此刻像断了线的珠帘，疯狂地迸溅、跳跃，化作无数意义不明的乱码和刺眼的红色错误警告，将整个“天空”染成了一片诡异的、不断闪烁的猩红。

巨大的、如同破碎镜面般的黑色裂隙在数据天幕上蔓延，透过裂隙，隐约能看到其后那令人不安的、纯粹的虚无。

海面（或者说，像素海面）的景象更加骇人。

粘稠的、由亿万像素构成的海水不再遵循任何流体力学的规律，它们时而像失去粘性的颜料般向下“滴落”，露出下方深不见底的代码虚空；

时而又如同被无形巨手揉捏的面团，猛地向上凸起，形成一道道边缘呈锯齿状、违反一切常识的、凝固在半空的“巨浪山峰”。

这些像素山峰维持不到一秒，便又轰然垮塌，化作亿万颗色彩混乱的马赛克碎块，如同暴雨般砸落，每一颗碎块都带着“数据删除”的腐蚀性气息。

木筏在这片规则的末日景象中，如同一片被扔进滚筒洗衣机的树叶，遭受着前所未有的摧残。

剧烈的颠簸和旋转让陈原第一时间就吐了出来，他死死抓住一根绳索，脸色惨绿，连胆汁都仿佛要呕出。

云希必须动用全部的精神力，才能勉强将自己和状态最差的陈原固定在相对安全的位置，她那微弱的绿色光晕在如此混乱的规则风暴中，如同狂风中摇曳的烛火，随时可能熄灭。

最危险的是那些在崩溃空间中四处激射的数据碎片。

它们大小不一，形状各异，边缘闪烁着危险的寒光，本质是高度凝聚的、失控的规则信息流。

一块巴掌大的碎片击中木筏边缘，被击中的地方不是木屑飞溅，而是直接“消失”了一小块，仿佛被橡皮擦从现实中抹去，断面光滑得诡异，呈现出一种死寂的灰色。

雷啸成为了团队最坚实的盾牌。

他怒吼着，将骨刃挥舞得密不透风，形成一道守护着木筏核心区域的刃幕。

大部分较大的、威胁性高的数据碎片被他精准地格挡、劈飞，与骨刃碰撞时爆发出刺眼的电火花和一连串急促的错误提示音。

但他的防御并非完美无缺，一些过于细小或从刁钻角度射来的碎片，依旧穿透了他的防御网。

“嗤！”一块碎片擦过他的肩胛，带走一小片皮肉，伤口处没有鲜血立刻涌出，而是先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像素化”痕迹，仿佛他的身体也要被同化成数据，过了几秒，那痕迹才在某种抵抗下消退，鲜红的血液这才汩汩流出。

另一块碎片贴着他的脸颊飞过，留下一条火辣辣的血痕。

风昊的情况同样不容乐观。

他不仅要死死抓住固定物对抗强烈的失重感和旋转力，还要全力维持着【附注】的运转。在这种规则彻底混乱的环境下，【附注】的扫描反馈回来的全是雪花般的噪音和疯狂的乱码，推演能力几乎瘫痪。

他只能凭借之前捕捉到的那一丝“秩序”波动的大致方向，以及云希生命感知提供的模糊指引，声嘶力竭地吼出调整方向的指令，声音在空间的哀鸣和数据的尖啸中被撕扯得变形。

“左！偏左！那边有‘稳定’的迹象！”云希紧闭着双眼，将全部感知聚焦于那冥冥中的一线生机，她的声音带着颤抖，却异常坚定。在那一片代表崩溃和死亡的赤红与混乱的数据流中，她感知到的那个“绿色数据通道”，如同无尽黑暗宇宙中的一颗引力稳定的脉冲星，虽然微弱，却提供了唯一的方向。

“收到！老雷，跟我一起！”风昊嘶吼着，与雷啸配合，手臂肌肉膨胀到极限，青筋如同虬龙般凸起，拼命扳动那简陋的舵桨。木筏发出令人牙酸的、仿佛下一秒就要散架的呻吟，在混乱的力场中艰难地调整着角度，如同逆流而上的鲑鱼，朝着那渺茫的希望之光奋力冲去。

这个过程充满了难以想象的艰难。他们时而感觉木筏被无形的巨手抓住，寸步难行；时而又感觉被一股乱流裹挟，以失控的速度撞向一片正在崩塌的像素山脉。

有一次，木筏的尾部几乎完全陷入了一片突然出现的“数据沼泽”，那粘稠的、由错误代码构成的泥潭拥有可怕的吸力，险些将整个木筏拖入深渊，最终是雷啸冒险用骨刃狠狠劈砍在沼泽边缘，引发了一次小范围的数据崩塌，才利用反作用力勉强挣脱。

所有人的体力、精神力都在以惊人的速度消耗。

陈原已经近乎昏厥，仅凭求生的本能死死抓着绳索。

云希的脸色白得像纸，按在木筏上维持基本稳定的手微微颤抖，绿光忽明忽灭。雷啸浑身浴血，大部分是自己的，喘息粗重得如同破风箱。

风昊感觉自己的大脑像被放在烧红的铁板上炙烤，每一次思考都带来剧烈的刺痛。

距离那个“绿色通道”越来越近，它像是一个旋转的、由柔和绿光构成的数据漩涡，在一片赤红的崩溃背景中显得格外醒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