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失落的回响与破碎的星图（1/2）

黑暗。

不是虚无的黑暗，而是粘稠的、流动的、仿佛承载了亿万星辰碎屑与文明余烬的黑暗。

风昊的意识，如同一叶迷失在宇宙暗流中的扁舟，被抛掷、揉碎、又勉强重组。他“睁开”眼，或者说，他恢复了某种感知，看到的不是景象，而是一片浩瀚无垠的、由破碎光影和信息洪流构成的……坟场。

【警告！意识海过载！强行融合进程7.3%……稳定……失败……】

【检测到高维信息污染……正在尝试建立隔离屏障……效率12.8%……】

【个体精神阈值临界……“锚点”信号微弱……连接尝试……】

【附注】的提示音断断续续，如同接触不良的收音机，在他思维的背景噪音里艰难地闪烁着。它不再是清晰冰冷的系统女声，反而带上了一种……仿佛历经万古沧桑的、疲惫而嘶哑的电子杂音。

他“看”清了那些光影的细节——那不是光，是凝固的悲怆；那不是影，是拉伸延展的绝望。

一座座无法用几何学描述的宏伟建筑，在无声中坍塌，化作亿万片闪烁着冷光的尘埃，每一片尘埃里，都倒映着一张扭曲嘶吼的面孔。磅礴的星舰，如同被孩童粗暴撕碎的纸船，断裂的装甲板下，泄漏出不再是能源，而是粘稠的、黑色的……哭泣。他看到某种类似海洋的巨物在干涸，裸露的海床上，遍布着巨大的、如同伤疤般的沟壑，里面流淌的不是水，是沸腾的、银色的血。

寂静。

绝对的，死灭的寂静。连毁灭本身的声音，都被这无尽的虚空吞噬了。

这不是记忆回溯那种身临其境的“体验”，这是一种更高维度的、“信息”层面的碾压。他是风昊，一个在竹筏上挣扎求生的凡人；同时，他又仿佛是这寂灭图景本身，是那无数破碎面孔聚合而成的……集体意识的回响。

一个冰冷的、不带任何感情（或者说，感情早已在漫长的时间中磨损殆尽）的意念，如同背景辐射般，渗入他的感知：

【观测单元t-7，最后一次日志记录。纪元：终末。坐标：失落之海（临时命名）。】

【‘源点奇观·海洋之心’……失控……共鸣效应……超出模型预测上限……】

【文明矩阵……结构性崩塌……个体意识海啸……无法遏制……】

【启动‘方舟’协议……筛选火种……注入‘印记’……错误…错误…载体匹配率过低……污染风险……极高……】

【……我们……低估了‘心’的力量……也高估了……‘理’的束缚……】

【……后来者……警惕……‘海洋之心’并非……答案……它是……最后一个……问题……】

这些信息碎片，像是生锈的齿轮，强行卡入风昊的意识结构，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他感到自己的“存在”正在被稀释，属于“风昊”的二十多年人生记忆，在这横跨不知多少纪元的文明墓碑前，渺小得如同尘埃，随时会被吹散。

爸爸严厉却暗藏关切的眼神，妈妈温柔的唠叨，大学宿舍里兄弟们的嬉笑怒骂，第一次牵起女孩手时的悸动……这些构成他自我的基石，正在变得模糊。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