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渐行渐远(2/2)
“没事。”他低声说,“只是……刚才有点冷。”
沈行似乎还是那个沈行,但予乐安总能从那些看似无异的日常里,捕捉到一丝若有若无的疏离。
那是一种极其微妙的变化,像是阳光被薄云遮住,温度依旧,却少了那份灼人的热度。
即使现在沈行依然会在他手冷时握住他的手,但予乐安总觉得,那掌心不再像以前那样,现在反而更像是一种习惯性的动作。
而且,沈行也是一如既往会帮他带温热的牛奶,可却不再看着他喝下,而是放在他桌上,便转身去做自己的事。
这些变化太细微了,细微到予乐安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太敏感,在无理取闹。
他试图为沈行找理由......或许只是太累了。
直到——
第二天课间,予乐安把自己的水杯递向沈行:“沈行,能帮我拧一下嘛。”
这几乎成了他们之间心照不宣的小互动。
沈行正在看一本新到的竞赛指南,闻言,抬头看了一眼,然后又低下头:“等一下。”
晏淮序正和程究打闹,听到声音凑过来,笑嘻嘻地接过杯子:“来来来,我帮你吧。”
予乐安拿着被晏淮序拧开的水杯,看着沈行始终没有抬起的侧脸,心里掠过一丝说不清的失落。
他低下头,默默喝了一口水。
那口水咽下去,却莫名的苦涩,予乐安握着水杯,指节收紧。
沈行终于翻过一页书,像是想起了什么,从抽屉里拿出一支造型别致的自动铅笔,递给邻座那个竞赛组的男生:“喏,你要借的,笔芯是2b的。”
那男生接过,笑道:“谢了,还是你装备齐全。”
沈行“嗯”了一声,目光又落回书本。
予乐安看着那支他都没见的笔,心里那点失落逐渐扩大,沈行以前有什么新奇的文具,总会第一个拿给他看的。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小声开口,找回一点往日的熟稔:“这支笔什么时候买的?还挺好看的。”
沈行看了他一眼,又继续低头:“上周,网上随便买的。”
就在这时,上课铃响了。
沈行合上书,将竞赛指南仔细地放进抽屉。
在老师走进教室的前一秒,他再次侧头看了予乐安一眼,但也仅仅是一眼,什么也没说,便转回了头,拿出了这节课的课本。
整节语文课,予乐安都有些心神不宁。
他能感觉到身旁沈行的存在,却觉得两人之间仿佛隔了一层看不见的薄膜。
沈行坐得笔直,认真听课,偶尔记笔记,一切都符合他好学生的规范,却唯独少了之前那些会悄悄递给予乐安的便签,或是桌下轻轻碰触他膝盖的小动作。
予乐安偷偷在草稿纸边缘画了个小小的问号,犹豫着要不要推过去。
以前他这样做,沈行总会有所回应,哪怕只是画个句号。
这次,他最终还是没有动,那个小小的问号,孤零零地待在纸角,像他此刻无人解答的心情。
这种若即若离的冰冷氛围持续了几天,直到一个午休时分。
予乐安正独自在走廊里慢慢走着,消化着连日来积压的委屈和困惑,手腕却突然被人从后面用力抓住。
他吓了一跳,回头就撞进沈行深不见底的眼眸里。
不等他反应,沈行已经一言不发地将他拉进了最近的无人的洗手间,反手锁上了隔间的门。
狭窄的空间里,只剩下两人有些急促的呼吸声。
“沈行,你……”予乐安的话被堵了回去。
沈行猛地低头吻住了他,予乐安被迫仰着头承受,只觉得唇上传来轻微的刺痛。
更让他心惊的是沈行的手,原本是轻轻捧着他的脸,然后滑落,抚上他的脖颈,指尖在他颈侧的皮肤上流连。
予乐安起初以为这是带着爱怜的触摸,但下一秒,那抚触骤然收紧。
沈行的五指猛地收拢,力道之大,让予乐安瞬间窒息,痛呼被堵在交缠的唇齿间,化成了一声模糊的呜咽。
他下意识地挣扎起来,双手抵在沈行胸前用力推拒。
这挣扎似乎惊醒了沈行。
他像是突然被烫到一样,松开钳制结束了这个充满暴戾气息的吻。
两人微微喘息着,在极近的距离对视。
沈行的目光先是落在予乐安被他蹂躏得有些红肿的唇瓣上,随即他的瞳孔一缩。
他看到了予乐安白皙的脖颈上,那清晰泛红的指痕。
“......”
沈行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踉跄着向后退了一小步,脊背撞在隔间的门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对不起。”他伸出手,想碰碰那些指痕,指尖却在即将触及时僵在半空,然后收了回去。
予乐安抚着自己发痛的脖颈,看着沈行脸上那痛苦的表情,心情难言。
“沈行,你到底怎么了?”予乐安的声音有哭腔,不是因为脖子上的疼,而是因为心里那巨大的不安和恐惧。
“你最近好像变了一个人。”
沈行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翻涌的情绪被强行压下,只余下一片近乎死寂的平静,但这平静之下,是更令人心慌的暗流。
“没事。”他避开予乐安的视线,“只是压力有点大。”
他深吸一口气,伸手用指腹极其轻柔地蹭过予乐安唇角,抹去一点水光,动作带有小心翼翼的珍视,与方才的粗暴判若两人。
“弄疼你了。”他低声说。
予乐安看着他,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
他宁愿沈行像刚才那样失控,也好过现在这样,明明近在咫尺,却隔着一层无法穿透的冰墙。
“沈行,我害怕……”他哽咽着说。
沈行身体一僵,他想将予乐安拥入怀中,最终却只是用力握了握拳垂在了身侧。
“别怕……对不起。”
说完,他无法再面对予乐安泪眼婆娑的样子,迅速转身打开隔间门。
留下予乐安一个人,呆立在原地,脖颈上的指痕隐隐作痛,心里却比这疼痛更冷千百倍。
他抬手摸了摸脖子上清晰的痕迹,又想起沈行最后那个充满痛苦和挣扎的眼神。
这不只是压力大那么简单。
一定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
予乐安独自在隔间里站了很久,直到外面传来其他学生走动说笑的声音才回过神。
他对着隔间里模糊的不锈钢板面,看清了自己脖颈上那圈清晰的红色指痕,在白皙的皮肤上显得格外刺眼。
他拉高了毛衣领子遮掩,指尖碰到皮肤时,还能感受到一阵细微的刺痛。
下午的课,沈行没有再看予乐安一眼,也没有任何交流,整个人像是被抽空了灵魂,只剩下一个沉默而冰冷的外壳。
偶尔,予乐安能瞥见他用力攥紧的拳头,和比平时更加苍白的脸色。
放学铃声一响,沈行立刻站起身,低声快速地说了一句“我今晚不去自习了”便拿起书包匆匆离开了教室,没有给予乐安任何询问的机会。
予乐安盯着他那逃离的背影,心里空了一大块。
晚上,予乐安在宿舍楼道里遇到了从水房出来的沈行。
沈行看到他,脚步明显顿了一下,视线飞快地扫过他有些泛红的脖颈,随即像是被烫到一样移开。
“还疼吗?”沈行的声音很低,他问道。
予乐安摇摇头,想说点什么的,但沈行这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沈行或许也并没有期待他的回答,沉默地点了下头便与他擦肩而过。
终于熬到了周五,放学时,予乐安一边收拾书包一边小声提醒:“明天周六,我们要不要去新开的那家书店看看?”
沈行拉上书包拉链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即像是才想起来:“那个,忘了跟你说,明天竞赛小组有加训,去不了了。”
“这样啊......”予乐安停下动作,“那周日呢?”
“周日要整理这周的错题,”沈行背好书包,“下次吧,好吗?”
他说完,揉了揉予乐安的头发,“我先走了,他们还在楼下等。”
然后便和几个同样参加竞赛的同学一起离开了教室。
予乐安记得沈行之前提起加训时,都会带点抱怨,还会说“周末又不能陪你了”。
这次,他连抱怨都没有了。
以前晚自习休息的十分钟,沈行偶尔会趴在桌上,侧着头看予乐安,跟他说点无关紧要的话。
而现在,这十分钟的休息,沈行要么是继续埋头演算,要么是和邻座那个同样搞竞赛的男生低声讨论着什么予乐安完全的公式。
予乐安好几次想跟他说话,看着他专注的侧影,又默默把话咽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