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清醒梦魇(2/2)

他的步伐很稳,怀抱有力,但予乐安在他怀里,却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沈行将他轻轻放回床上,拉过被子盖住他冰凉的身体,予乐安沉浸在巨大的恐惧和生理不适中,小声地啜泣着,眼神空洞。

沈行站在床边低头看他,眉头紧锁,俊美的脸上笼罩着一层阴郁,他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有些疲惫,也有些困惑。

他叹了口气,转身走到卧室一角的嵌入式抽屉柜前拉开其中一个抽屉。

里面并非寻常物品,而是放着几个没有标签的白色药瓶。

沈行熟练地取出其中一瓶,倒出两片小小的白色药片,直接仰头吞了下去。

做完这一切,他将药瓶放回原处,重新回到床边掀开被子躺了进去。

沈行没有再强行将予乐安搂进怀里,而是侧身面对着他,隔着一段距离,沉默地看着他在被子里微微颤抖的背影,眼神难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第二天清晨,天光微熹,予乐安数着时间,在感受到身后沈行平稳的呼吸后,便小心地挪动身体。

他动作轻缓,生怕惊扰了沉睡中的猛兽,双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予乐安心中涌起一股逃离在即的迫切。

他快速换好自己的衣服,将沈行那套衣服叠放好,拿起书包,心脏在胸腔里砰砰直跳。

予乐安走向玄关,手握上了公寓门的门把手,用力一拧,门纹丝不动。

他又试了一次,甚至用力拉了拉,门依然紧闭着,只有冰冷的金属触感回应着他的徒劳。

咔哒声在寂静的清晨格外清晰,像是嘲弄他的天真。

予乐安怔住了,一股冰冷的绝望从脚底窜上头顶。

他握着门把手,身体里的力气被抽空,顺着门板无力地滑坐在地上,发出一声浓浓疲惫的叹息。

他还以为……自己这次能轻易逃离。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沈行不知何时已经醒来,正倚在卧室门框上,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这么早,”沈行把头发向后撩起,说,“想去哪儿?”

予乐安背对着他,没有回头,也没有回答,他低着头看冰冷光滑的地板,真想将自己缩进地缝里。

沈行迈步走过来,在他身后停下。

予乐安徒劳挣扎后又颓然放弃的模样,让沈行嘴角勾起了弧度,那笑意很浅,转瞬即逝。

“怎么,”他微微俯身,声音贴近予乐安的耳畔,带着一丝调侃,“以为我会让你就这么走了?”

予乐安还是没有回头,声音闷闷地:“你到底想怎么样,把我关在这里?”

沈行直起身,绕过他,走到他面前,挡住了他看向地板的视线。

他蹲下身,与坐在地上的予乐安平视,目光平静地审视着他苍白的脸。

“不是关,”沈行纠正道,“是确保你不会在不合适的时间,出现在不合适的地方,或者产生一些不合适的念头。”

他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予乐安紧握的拳头。

“我只是想回家......”予乐安抬起头,眼圈泛红,他的样子看起来可怜极了。

“回家可以。”沈行出乎意料地没有反对,但他接下来的话却让予乐安的心再次沉了下去。

“等我觉得合适的时候,自然会让你走,或者……”

他顿了顿,伸手,用指尖轻轻抬起予乐安的下巴,让他与自己对视,“你告诉我,前天不回信息,今天又想偷偷溜走,是因为害怕我,还是在跟我闹脾气?”

他的问题如此直接,简直荒谬。

予乐安被他话语里的意味激得浑身不适,他偏头甩开沈行的手:“我怕你……我当然怕你……沈行,你难道感觉不到吗,你做的那些事……”

“我做的哪些事?”

沈行打断他,眼神锐利起来,“让你不舒服的事,还是让你记忆深刻的事?”

予乐安被他逼得无所遁形,眼泪再次不争气地涌了上来。

他认命了。

自己根本无法与沈行正常沟通,这个人的逻辑是扭曲的,他永远站在掌控者的角度,审视、玩弄着他的恐惧。

“你混蛋......”予乐安低下头,不想再看他,也不想再回答任何问题。

他像一只把脑袋埋进沙子的鸵鸟,以为这样就能逃避一切。

沈行站起身,不再看地上的予乐安。

“去洗漱,吃早餐,司机一会儿会送你回去。”他丢下这句话后走向了客厅。

予乐安坐在地上,听着沈行离开的脚步声,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抬起头,脸上满是泪痕。

这顿早餐吃得沉默而压抑。

精致的餐点摆在桌上,予乐安却食不知味,只是默默地吞咽着,如同完成一项任务。

沈行坐在他对面,姿态优雅地用着餐,偶尔抬眼看他一下,目光平静无波,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予乐安放下了筷子,低声道:“我吃好了。”

沈行也随即用餐巾擦了擦嘴角,打电话给司机吩咐道:“送他回去。”

予乐安立刻抬起头:“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行。”

他不想再坐那辆代表着沈行掌控的车,不想再被精准地送到离家不远不近的那个街口。

那种被安排、被监视的感觉让他窒息。

予乐安需要一点属于自己的空间,哪怕只是从这里步行到能打到车的地方,那短暂的路程也能让他稍微喘口气。

沈行闻言,抬眸看向他:“你自己回去?这里离你家不近,这个时间也不好打车。”

“我知道,”予乐安避开他的视线,盯着桌布上的纹路。

“我可以坐公交或者地铁。”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而坚定,尽管手心已经开始冒汗。

沈行静静地看着他,手指在桌面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敲着。

餐厅里一时间只剩下墙上挂钟的滴答声,予乐安的心悬了起来,他怕沈行会拒绝,会用更强硬的手段逼他上车。

就在他要放弃坚持的时候,沈行却忽然开口了:“随你。”

予乐安愣了一下,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抬头看向沈行,对方已经收回了目光。

“……谢谢。”予乐安干涩地道了声谢,虽然这声感谢在此情此景下显得无比荒谬。

他立刻站起身,拿起自己的书包,迫不及待地朝着门口走去。

那扇厚重的门没有再锁住,他轻易地拧开了门把手,外面走廊的光线和相对自由的空气涌了进来。

清晨的街道上行人稀少,予乐安快步走着,直到逐渐远离才敢稍微放慢脚步。

他感觉浑身都疼,脖子和锁骨上的痕迹在衣领的摩擦下隐隐作痛,肩头那个牙印更是传来清晰的刺痛感,而最难受的是心里那片冰冷的荒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