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2/2）
她仰起脸，努力对予乐安露出一个笑容，“乐安哥哥，你别怕哥哥，他现在不会那样了，真的。”
别怕哥哥。
他不会怕沈行，但此刻，一种比恐惧更复杂的东西沉甸甸地压了下来。
予乐安感到一阵寒意过后，涌上心头的竟是心疼和忧虑，他不敢想在那段时间沈行是怎么过的，虽然自己也没好到哪去。
他将沈玥儿揽入怀中，拍了拍她的背，声音有些沙哑：“嗯，乐安哥哥知道了，玥儿很勇敢，也很懂事。”
他抱了抱这个善良的女孩，同时也想借此动作压下自己心中翻腾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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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苏婉晴亲自下厨做了几道拿手菜，说是让予乐安尝尝她的手艺。
餐桌上的菜肴色香味俱全，苏婉晴不住地给予乐安夹菜，笑容温婉，沈行会议结束也过来了，午餐也是其乐融融。
但予乐安看着眼前温馨的画面，目光却隐秘地掠过沈玥儿。
小姑娘正开心地啃着一块糖醋排骨，衣袖随着动作偶尔滑动，即使知道疤痕被遮着，予乐安的心脏仍会因此细微的动作而轻轻一缩。
当沈行自然地给沈玥儿递去一张纸巾时，予乐安看着他沉稳的侧脸，很难将眼前这个细致入微的兄长与沈玥儿口中那个眼神骇人的少年重叠。
这种认知的割裂感让他在温暖的氛围中尝到复杂滋味。
下午，予乐安履行承诺，陪沈玥儿在影音室看她喜欢的动画电影。
沈玥儿抱着零食桶，看得津津有味，时不时跟予乐安讨论剧情，手臂挥舞时，予乐安的视线又跟随，在意识到自己过于关注后，强迫自己移开目光，专注屏幕。
沈行处理完工作，也过来坐在予乐安旁边，虽然他对动画片没什么兴趣，但还是陪着坐了一会儿，时不时抬手帮予乐安理一下额前微乱的碎发。
沈行的指尖拂过额角时，予乐安身体微微一僵，他依赖沈行此刻的温柔，却又无法忘记这双手曾如何失控。
这份温柔，究竟是多厚的冰层下燃烧的火焰？
电影看到一半，予乐安手机震动，是赵清漓发来的消息，问他周末怎么安排，要不要一起出来。
予乐安回复说在沈行家小住，赵清漓立刻发来一连串感叹号和见家长进度惊人的调侃。
予乐安看着手机，屏幕的光映亮他的脸，他想扯出一个轻松的笑，嘴角却有些发沉。最后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笑意并未真正到达眼底。
沈行侧头看他，用眼神询问，予乐安把手机屏幕往他那边偏了偏。
沈行扫了一眼，原本放在沙发靠背上的手落下来，以充满占有意味的姿态揽住了予乐安的肩膀。
傍晚时分，予乐安想帮忙准备晚餐，被苏婉晴笑着赶出了厨房：“你去歇着，或者让玥儿带你到处逛逛，这里不用你。”
沈玥儿便拉着予乐安在宅院里的园林小径散步，夕阳西下，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沈玥儿像只欢快的小鸟，叽叽喳喳地说着学校里的趣事，予乐安安静地听着，目光落在她跳跃的身影上。
“乐安哥哥，”沈玥儿忽然停下脚步，转过身，夕阳给她的小脸镀上一层金边，她看着予乐安，眼睛亮晶晶的，“你以后会经常来住吗？妈妈可喜欢你了，我也喜欢你在这里。”
予乐安蹲下身，平视着沈玥儿，很认真地点点头，声音温和而坚定：“嗯，有机会就来。”
不仅是对沈玥儿的承诺，也像是对自己、对这段复杂关系未来的一种默许。他想守护这份温暖，连同其下可能潜藏的阴影一起。
晚上，沈行没那么忙了，三人在偏厅喝茶聊天，主要是苏婉晴和沈玥儿在说，予乐安和沈行安静地听着。
苏婉晴说起沈行小时候的糗事，比如偷偷把不喜欢的胡萝卜喂给家里的狗结果被发现。
沈行面无表情地打断：“妈。”
予乐安低头抿嘴笑起来，这笑容是真切的，此刻的沈行褪去了所有危险和深沉，只是一个被母亲揭短而有些恼羞的儿子。
夜里，予乐安躺在客房的床上，能听到隔壁房间隐约传来的沈行处理工作的细微声响。
键盘敲击声规律而稳定，在这个陌生的环境里，因为有了这些温暖的互动和沈行这令人安心的存在证明，他确实生出了奇异的安定感。
他迷迷糊糊睡去，不知过了多久，感觉身边的床垫微微下陷，沈行的手臂环住了他的腰。
他半梦半醒间，身体比意识更先做出反应，顺从地往那热源处蹭了蹭，寻了个舒服的姿势，鼻腔里萦绕着沈行身上令人心安的气息又沉沉睡去。
第二天清晨，予乐安准时醒来，生物钟先于梦境将他唤醒，意识回笼的瞬间他立刻察觉到了不对。
背后紧贴着一具结实的胸膛，腰上横着一条沉重的手臂，温热的呼吸均匀地洒在他的后颈。
他睁开眼愕然转头，对上了沈行近在咫尺的俊脸，沈行还睡着，睫毛在晨光中投下淡淡的阴影，面容平静，有些罕见的柔和。
“你……你怎么在这儿？！”予乐安完全清醒，心脏因惊吓和羞窘而狂跳，他明明记得自己一个人睡的，这里是沈家老宅，客房。
沈行被他吵醒，睁开眼，眼神里还有睡意，手臂却本能地收得更紧了些，“嗯。我的床。”
“这明明是客房。”予乐安试图挣脱他的怀抱，脸颊不受控制地发烫，连耳根都红了。
在沈家老宅，在苏阿姨的眼皮子底下……这人也太乱来了，万一被看到怎么办？昨晚的温馨安定感瞬间被此刻的慌乱取代。
沈行完全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反而将脸埋在他颈窝里蹭了蹭，嗅着他身上干净的气息，含糊道：“一样。”
予乐安被他这理直气壮的态度噎住，又羞又窘，偏偏沈行的力气他根本挣脱不开。
晨光熹微中，两人身体紧贴，体温交融，气氛暧昧又紧张，予乐安能感觉到沈行晨间某些不容忽视的生理变化，这让他更是一动不敢动，脸热得快要冒烟。
直到门外传来沈玥儿由远及近的喊声“乐安哥哥，起床吃早餐啦！”和轻快的脚步声，沈行才像是终于意识到场合不妥，松开了手臂。
他坐起身揉了揉头发，又在予乐安涨红的脸上亲了一下才若无其事地起身，拉开房门自然地走了出去。
留下予乐安一个人坐在床上，心跳如鼓，脸上热度久久不退。
他懊恼地抓了抓头发，心里把沈行骂了好几遍，却又无可救药地因为那个偷袭的吻和沈行理所当然的占有姿态而感到悸动。
这复杂的情绪交织着，让他面对即将到来的早餐时，更加忐忑。
早餐时，沈玥儿很活泼，说着今天的计划。苏婉晴神色如常，微笑着给孩子们布菜，。
沈行更是面无表情，慢条斯理地喝着咖啡，偶尔应和母亲或妹妹一句，完全一副冷静自持的大家长模样，如同半夜摸进客房、清晨赖床偷袭的人不是他。
予乐安只好努力装作镇定，低头吃着面前精致的早点，味同嚼蜡，耳朵尖却一直红着。
他总觉得苏阿姨那温和的目光洞悉一切，这让他坐立难安。
饭后，苏婉晴对沈行说：“小行，你去书房把昨天我让你找的那几份旧资料整理一下，我一会儿要看。”
沈行看了予乐安一眼，转身上了楼。
苏婉晴则亲切地拉着予乐安的手，笑容和煦：“乐安，来，陪阿姨去花房走走，早上花开得最好，空气也清新。”
两人漫步在清晨的花房中，露水未曦，花香沁人心脾。
苏婉晴细心地看着花草，修剪掉多余的枝叶，状似随意地开口：
“乐安，看到你和小行现在这样，阿姨心里这块大石头总算能放下了。”
苏婉晴叹了口气，语气带着回忆的悠远：“你可能不知道，当年他转学之后……那段时间，他过得并不好。”
予乐安微微一怔，看向苏婉晴。
“那孩子，从小就性子闷，什么事都憋在心里。”苏婉晴指尖轻轻拂过一片兰叶。
“他那段时间，瘦了很多，整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说话，也不怎么吃饭，我和他爸爸怎么问都不说，后来……还是他喝醉了，我才隐约知道，是和你有关。”
予乐安垂下眼眸，心里有些复杂，他从未想过，那个决绝离开的沈行，背后也会有这样的状态。
“阿姨不是替他开脱。”苏婉晴语气诚恳。
“他当初那样对你，是他的错，混账至极，但阿姨想告诉你，他那段时间的痛苦，也是真的。”
她看向予乐安，目光温柔而通透，“那孩子……大概那时候就已经意识到自己做错了，失去你了，但他那个倔脾气，又不知道该怎么回头，或者说，不敢回头，只能用那种笨拙又伤人的方式把自己封闭起来。”
“他后来一直没再接触任何人，把所有精力都投到学业和后来的事业上，像个工作机器。”
苏婉晴摇摇头，“我和他爸爸看着，既着急又无奈， 直到……他再次遇到你。”
阳光透过玻璃顶棚，在苏婉晴温和的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她拉住予乐安的手，轻轻拍了拍：
“乐安，阿姨跟你说这些，不是想让你原谅他过去的混账，只是想让你知道，他不是对你没有感情，他只是太笨了，用最错误的方式，处理了最不该伤害的人。”
“看到他如今能把你重新找回来，能这样小心翼翼地待你，阿姨真的很高兴。”
苏婉晴的眼神充满了欣慰和一丝恳切，“你们以后的路还长，难免还会有磕绊，那孩子性子冷，不会说话，要是以后他再有哪里做得不好，惹你生气了，你告诉阿姨，阿姨帮你教训他，只希望……你们能互相多包容，好好走下去。”
予乐安听着这番话，看着苏婉晴眼中毫不作伪的关切和真诚，心中百感交集。
那些过往的委屈和伤痕这一刻被这位温柔长辈的话语，轻轻抚过，虽然不会消失，却也不再那么尖锐刺人。
他反手握了握苏婉晴的手，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阿姨，我明白的，谢谢您告诉我这些。”
苏婉晴也笑了，眼神慈爱：“好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