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讨碗饺子吃(2/2)
穆希心中了然,不动声色点头应道:“回父亲,见到了。魏家几位妹妹都在,女儿还与她们说了会儿话,看了她们的绣品。”
沐有德闻言大喜,眼睛都亮了几分,连忙追问:“哦?快跟为父说说,那几位小姐品貌如何?性情可还温婉?与你可能相处得来?”
他满心想着若能攀上魏家这门亲事,沐家在京中的地位便能更稳固几分。
穆希将沐有德的急切看在眼里,心中冷笑,面带微笑道:“父亲,魏家是清贵门第,家教严谨,那几位妹妹自然是品貌端庄,性情温婉,举止得体的。” 但很快,她话锋一转,劝道:“但女儿私以为……父亲若想给辉弟说一门好亲事,或许现下不是最好的时机。辉弟如今尚无功名在身,若想与魏家这样的门第议亲,恐怕他们也不会太热络……女儿觉得,是否应先为辉弟谋个正经的差事,有了官身,再议亲事,方显得郑重,也更有底气些?否则,只怕魏家会觉得我们沐家不够诚心,轻视了辉弟,不肯将自家的好女儿送来。”
这番话让沐有德发热的头脑冷静了些许,他捋着胡须,沉吟片刻,连连点头:“嗯,希儿你说得在理!是得先有个官职才好说话。”
想到儿子沐辉,他眉头又皱了起来,语气中带上了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恼怒:“只是你那个弟弟!整日里缩在自己院子里,也不知在鼓捣些什么,毫无上进之心!为父几次三番催促他读书上进,或是出门交际,他都置若罔闻!如此不成器,叫为父如何替他谋划!”
穆希垂下眼帘,掩去眸中一闪而过的冷芒。
沐辉为何闭门不出,她自然心知肚明,那断根之痛和无法言说的耻辱,早已将那点本就稀薄的进取心消磨殆尽。她温声劝道:“父亲息怒,辉弟年纪尚轻,或许只是一时想左了。父亲多劝导些,再为他寻个合适的契机,想必他会明白父亲的苦心。”
沐有德叹了口气,心中对儿子的不满又添了几分,只觉得事事都要自己操心,还是长女最为省心得力。他将与魏家结亲的念头暂且压下,盘算着该如何先给那个不争气的儿子弄个一官半职,再图后续。
躲在不远处廊柱后,借着帷幕遮掩偷听的沐柔,将父亲与穆希的对话一字不落地听进了耳中。她原本只是好奇父亲单独找穆希说什么,却不想听到了这般内容。
一股强烈的酸意和不满瞬间涌上心头——穆希定了十三皇子,沐珍那不要脸的也扒上了七皇子,虽说她为了气沐珍说只是个侧妃,可她心里同样明白,那也是王爷的侧妃!凭什么她们一个个都有了着落,父亲却只顾着操心那个不成器的沐辉,半点不为我的婚事打算?这也太偏心了!
沐柔越想越气,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沐辉那个废物,虽说是个带把的,可是整天躲在院子里不见人,能有什么出息?不行,我不能坐以待毙! 父亲靠不住,母亲也说不上话,根本指望不上。我的婚事,还得靠我自己来盘算!
她脑海中开始飞速罗列着如今京中适龄的公子哥儿有哪些、家世如何、品性如何,想着自己怎样才能攀上高枝。
夜色渐深,穆希卸下钗环,只着一件素色寝衣,靠在窗边的软榻上就着烛火翻阅书卷,檀香袅袅的室内一片静谧,只闻书页翻动的细微声响。
小桃轻手轻脚地走进来,手里捧着一卷小巧的纸条,低声道:“小姐,江陵王府那边派人送来的回信。”
穆希抬眸,放下书卷,接过纸条,展开一看,上面是熟悉的、略显疏朗却自带风骨的笔迹:“蒙大小姐垂询,玹一切安好,区区禁足,无碍起居,诸事如常,勿念。承蒙挂怀,感激于心。”
看到这里,穆希眉宇间的些许凝滞悄然化开。他果然无事,看来永昌帝并未重罚。目光继续下移:“然,大小姐若欲一见,恐需稍待时日。上有命,待禁足期满,即遣吾往邻郡,查办一桩漕运贪墨案。预计冬至日方可返京。”
看到“冬至日返京”几字,穆希指尖微微一顿。此去邻郡,路途不算近,查办贪污案更是耗时费力,冬至方能归来,算来他此番离京,竟有月余之久。 最后一行字映入眼帘,笔锋似乎都带上了些许轻松的笑意:“届时,不知可否向大小姐讨一碗饺子,聊作慰藉风尘之谢礼?”
穆希看着这最后一句,先是微微一怔,随即唇角不受控制地轻轻扬起,露出一抹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清浅笑意。
这人……被罚了禁足,紧接着又被派了外差,竟还有心思惦记着回来吃饺子?他想向自己讨的谢礼,居然只是一碗饺子?
穆希将字条轻轻合上,指尖在那微凉的纸张上摩挲了片刻,窗外月色朦胧,映照着她沉静的侧颜。
“小姐,江陵王殿下说什么了?”小桃好奇地问道。穆希将字条收入袖中,重新拿起书卷,收敛了笑意:“没什么,只是说他要去办趟差事,冬至回来。”
她顿了顿,似是无意地补充了一句:“小桃,记得到时候提醒我,包些饺子。”
小桃乖巧应下:“是,小姐,小桃记下了。”穆希不再说话,目光落在书页上,心思却不自觉地飘远了。
啊,那家伙没说自己想吃什么馅的饺子,要不要再写信去问问?
日子倏忽而过,转眼便到了沐珍出阁的正日。
沐府门前张灯结彩,披红挂绿,仆从们穿梭不息,表面上看去倒也是一派喜庆热闹。然而,随着吉时将近,本该宾客盈门、高朋满座的宴席,却显得格外冷清。
沐有德穿着崭新的袍服,站在前厅门口,脸上强装出来的笑容渐渐僵硬。他望着那稀稀拉拉、尚未坐满一半的宾客席,心头一阵阵发紧,额角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这情形,与他预想中的门庭若市相差太远!嫁女本是风光事,何况是嫁入王府,即便只是侧妃,也不该如此冷场!这让他这张老脸往哪儿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