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算计沈家(1/2)
永昌帝刚一踏入顾玹那陈设简洁的营帐,尚未来得及开口,便见顾玹已撩袍跪地,深深俯首,声音清晰而沉凝:“儿臣向父皇请罪!”
永昌帝眉峰一挑,心中疑云更重,面上却不露分毫:“哦?好端端的,你这是做什么,你何罪之有?”
顾玹抬起头,那双充满异域风情的异色眼眸在帐内灯火下显得格外深邃,他直视着永昌帝,坦然道:“回父皇,沈太尉沈崇山今日林中重伤,并非意外,乃是儿臣授意所为。请父皇治罪!”
饶是永昌帝心有准备,也被这话震得瞳孔微缩。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这个向来低调行事的儿子,竟会如此直白地承认这等事!
“你……”他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难以置信,“你为何要如此?!他乃朝廷太尉,国之栋梁!”
顾玹神色不变,沉声将缘由娓娓道来,语气平静:“父皇容禀。沈太尉与其妹沈淼,多次折辱、构陷儿臣未过门的王妃穆希。沈崇山曾于沐府老夫人寿宴众目睽睽之下,言语轻佻,竟公然欲纳其为妾,肆意践踏穆希与儿臣的颜面!”
他顿了顿,眼中寒意更盛,从袖中取出一张染着朱砂字迹的纸条,双手呈上:“而沈大小姐,则更是变本加厉。她虐杀了身边一名稚龄婢女,剥其皮制成腰带,连同这张字条,亲自派人送至穆大小姐帐中,极尽挑衅恐吓之能事!穆大小姐虽未多言,但儿臣岂能坐视她受此奇耻大辱与惊惧?”
说着,他又解开衣襟,露出肩胛处一道包扎好的伤口:“而且,前日围猎,儿臣不慎为流矢所伤。实则,那支箭本是沈淼瞄准穆希而去,儿臣恰在近旁,替她挡下这一劫。”
他虽未明言沈淼是故意谋杀,但言语间的指向已足够清晰。
最后,他再次叩首,沉声道:“儿臣自知,私下报复,重伤朝廷重臣,于国法不容,实属不该,甘受父皇任何惩处。但儿臣……实在气难平,意难消!若不能为心上人讨还些许公道,儿臣枉为男儿!今日之事,皆是儿臣一人主张,与其他人毫无干系,请父皇明鉴!”
永昌帝看着跪在眼前的儿子,听着他那番“冲冠一怒为红颜”的陈述,目光落在他肩上的伤和那触目惊心的人皮腰带上,一时竟无言以对。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顾玹那张继承了宁妃绝大部分优点的俊美脸庞上,尤其是那双罕见的异色瞳眸,恍惚间,仿佛看到了当年那个同样爱憎分明、为了心中所重不惜一切的宁妃。
心中原本的震怒,不知不觉竟消散了大半,反而升起一种复杂的情绪——有几分不赞同,大丈夫岂能为了儿女私情如此意气用事?
但更多的,却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唏嘘与一丝隐秘的欣赏涌上心头——这般至情至性,毫不掩饰自己的软肋与欲望,为了一个女人敢作敢当,甚至不惜触犯国法……这样的皇子,固然少了些帝王应有的冷酷与算计,却也让他这个父皇,感到一种异样的放心。
至少,他不必太过担心这个困于情爱的儿子会为了皇位,在背后捅自己刀子。
良久,永昌帝才叹了口气,语气听不出喜怒,带着一种无奈的训斥:“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你身为皇子,行事岂能如此鲁莽不顾后果?像什么样子!”
他话锋一转,降下上处罚却是轻描淡写:“不过,念在你事出有因,沈家兄妹也确实行事张狂,屡有逾越……便罚你三个月俸禄,回去后禁足十五天!日后若再敢如此妄为,定不轻饶!”
说完,他不再多看顾玹一眼,转身便离开了营帐。
帐帘再次落下后,顾玹依旧保持着跪姿,直到确认永昌帝的脚步声远去,他才缓缓直起身,紧绷的肩膀微微松懈下来。
他摊开手掌,那条触感诡异的人皮腰带静静躺在他掌心,他紧紧攥住,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先前穆希匆匆寻来,告知他因顾琰、顾瑆突然出现,未能彻底了结沈崇山,只将其重伤昏迷时,他心中便是一沉——沈崇山一旦醒来,必定会指认穆希。届时,穆希的处境将极为被动危险。
几乎是不假思索地,他心中迅速做出了应对。
“穆大小姐,把沈淼送你的‘礼物’和字条给我。”他当时对穆希说道,语气斩钉截铁,“我去向父皇认罪。”
穆希惊愕,他却已冷静分析:“沈崇山醒后,必会攀咬于你。与其被动等待,不如主动出击。由我出面,直言沈氏兄妹屡次三番折辱挑衅,我气不过才出手报复。父皇生性多疑,但对这等摆在明处的‘儿女私仇’,反而更容易放下戒心。沈家冒犯你在先,虐杀婢女证据确凿,行事猖狂亦是事实。我主动认下伤人之罪,父皇在盛怒之下,权衡利弊,反而不会重罚。”
他顿了顿,嘴角扬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更何况……父皇此刻,对沈家的怒火肯定正盛呢。”
没有人知道,那头发狂袭击永昌帝的黑豹,正是他精心策划的一步棋。
永昌帝每日必服的养生汤药,由御医与御膳房共同负责。今日恰是洛无笙值守,洛无笙在他的授意之下,悄悄地在汤药中加入了一种特制的药粉。此药粉本身无毒无味,却能与永昌帝惯用的龙涎香发生微妙反应,在人体表面形成一种极其细微、人类无法察觉,却对某些猛兽具有强烈刺激性的气息。
那黑豹被囚多日,本就焦躁不安,骤然闻到帝王身上这股令它狂躁的气息,自然会凶性大发,不顾一切地攻击。
黑豹袭君,乃是弑君大罪!
沈家进献之物闯下如此滔天大祸,永昌帝对沈家的怒火必然已达。在此情形下,他顾玹因为“私人恩怨”教训一下沈崇山,相比之下,简直成了无足轻重的小事。永昌帝在盛怒与后怕之中,哪里还会有心思为了一个本就该死的沈崇山,再来重罚他这个主动认罪、并且“情有可原”的儿子?
一切,都在他的算计之中。
而三个月的俸禄和十五天的禁足?呵,这惩罚轻得如同一粒尘埃,不值一提。
顾玹缓缓站起身,将那人皮腰带仔细收好,他眼底深处,是一片冰封的寒潭。
夕阳西下,夜幕将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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