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讨好道歉（2/2）
穆希扫了一眼，那些锦盒里装的似乎是些珍贵的颜料原石、上好的湖笔宣纸，她不动声色地抽回手，语气疏离：“多谢殿下和嬷嬷厚爱，只是，能为殿下办事，已是荣幸，臣女愧不敢当。”
“哎哟，这有什么不敢的！”刘嬷嬷打断她，力道恰到好处地又将她的手握回去，语气亲昵自然，“殿下他是真心感念你替他驯好了雪团子，又觉得自己先前有所亏欠，忘了酬谢你是功劳，这才想着弥补一二。你呀，就安心收下，不然殿下心里该更过意不去了。”
说话间，二人进到屋内，刘嬷嬷拉着穆希坐下，开始絮絮叨叨地拉家常，话里话外却都在夸赞顾玹：“大小姐，你别看我们殿下如今瞧着有些冷情，其实他心里头热乎着呢，最是重情重义，知恩图报。只是啊，他自小就没了母妃，因为娘舅家的关系，小时候在宫里……唉，也是吃了不少苦头，举步维艰，其他皇子公主没事就爱奚落他，这才叫他养成了这么个不擅表达的性子……可他若是认准了谁，那便是掏心掏肺地对人好，恨不得把全天下最好的东西都捧到那人面前的……”
穆希听得心中愈发烦躁，却又不好直接打断这位慈祥嬷嬷的话，只能勉强应付，脸上挤出羞涩又不安的神情：“嬷嬷快别这么说，殿下龙章凤姿，天潢贵胄，自是极好的。是臣女身份低微，粗陋无知，实在不敢妄议殿下。”
刘嬷嬷只是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浑浊却精明的眼睛在她脸上转了一圈，便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向她问起了兰城的风土人情，又说了些宫廷趣闻，仿佛刚才那番话只是随口一提，没过多久，便也就告辞了。
穆希让小桃将那些湖笔宣纸锁进百宝箱内压着，脸上的神情渐渐凝重了。
自那日后，顾玹便时常借着“查验训狗成果”、“探望雪团子”的名义，三天两头地往西跨院门前跑。
有时是晨曦初露，带着一身清冽之气而来；有时是夕阳西下，披着满身霞光而至。
不过他停留时间往往不长，有时甚至只是站在院门口看几眼雪团子，同穆希说上几句不咸不淡的围绕着训狗和家常的场面话便离开，丝毫不僭越。
且他次次都不空手，有时是番邦进贡的珍贵药膏，说是对旧伤疤痕有奇效；有时候又是几匹流光溢彩的云锦苏缎，颜色都是极清雅别致的。
穆希一概是想方设法地拒收，实在推辞不过的，便让小桃收起，自己从不取用，态度始终冷淡。
直到有一次，顾玹送来了一只不起眼的紫檀木书匣，穆希本不欲多看，却鬼使神差地打开瞥了一眼——里面竟是早已失传的《广陵散》复原本！
如此投其所好，令穆希挣扎良久，理智与欲望激烈交战，终究还是没能抵挡住诱惑，沉默地收下了，只得让小桃去外面的铁匠铺，花重金打造了一副马鞍，以沐有德的名义还礼。
此后，顾玹仿佛摸准了她的脉门，送来的“谢礼”便多是各类珍稀的古籍、字帖、棋谱，穆希收得愈发手软，心绪也愈发复杂难明——她实在看不透，顾玹这般大费周章的投她所好，究竟意欲何为？总不可能真的只是为了示好道歉吧！毕竟，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他们都没什么交集吧，更何况，他还是万恶的顾家人！
送了几次礼物葫芦，顾玹后来又以“检查雪团子训练成果”为由，提议在沐府的花园、水榭、竹林中“遛狗同游”。
穆希次次都找借口婉拒推辞，但那顾玹居然丝毫没有生气的意思，只是送来更多的礼物和补品，并且下次再心平气和地请人邀约。
不过穆希的婉拒，虽没让顾玹着急，却是让沐有德急了，令他那差点翘上天的屁股彻底坐不住，亲自去西跨院找人谈心了。
这日午后，穆希正在房中临帖静心，小桃在一旁磨墨，松月则站在另一侧手捧古籍，看着穆希笔下流畅而风骨卓然的字迹，眼中满是惊叹，嘴上更是殷勤奉承：“小姐的字写得真是越来越好看了，这笔锋，这气韵，简直比外面书局里卖的字帖还要好呢！”
穆希笔下未停，只淡淡问道：“松月，我听说你原先是在墨园书房那边伺候的，想必也识得几个字，懂些文墨？”
墨园书房，是沐府为了方便自家子弟专心读书，专门建造的一个地方，里面大部分都是沐家公子，鲜少有沐家女儿。
松月闻言，立刻福身，语气带着几分自得：“回小姐的话，奴婢的爷爷做过账房，小时候确实教奴婢略识得几个字。”
“哦？”穆希搁下笔，拿起一旁的湿帕子擦了擦手，“那你来写几个字我瞧瞧。”
松月心中一喜，只觉得是表现的好机会，忙应了声“是”，上前执笔，眼珠一转，便在空白的宣纸上写下了一行娟秀小巧的楷书，正是刚才穆希写过的句子。
穆希看了看，点头道：“嗯，笔画清晰，结构也算工整，不错。不愧是西跨院里最机灵的丫头。”
松月脸上飞起红霞，更是卖力地讨好：“小姐过奖了！都是小姐不嫌弃奴婢愚笨，提携奴婢在身边伺候，奴婢日日看着小姐写字读书，耳濡目染，这才有了些许长进。”
就在这时，小桃眼尖，瞥见院门口沐有德正背着手踱步而来，忙低声提醒：“小姐，老爷来了。”
穆希抬眼望去，果然见沐有德已走到了房门口，他的目光先是落在穆希身上，随即又不自觉地飘向了身段窈窕、面容清秀的松月身上，眼神闪烁了一下。
穆希心中翻了个白眼，面上却不显，起身行礼：“父亲怎么来了？松月，快去给老爷沏茶。”
松月连忙放下笔，应声而去，经过沐有德身边时，不忘屈膝行了一礼，声音娇柔：“奴婢松月，问老爷安。”
沐有德的目光下意识地跟着松月窈窕的背影移动了一瞬，直到穆希轻咳一声，他才猛地回过神来，脸上闪过一丝尴尬，连忙收回视线，干笑着走进来：“呵呵，为父过来看看你。希儿这是在练字？真是勤奋啊。”
他在穆希方才的位置坐下，目光扫过书案上穆希和松月的字，又是一顿，才像是终于想起正事，搓了搓手，语气带着几分急切和劝诱：“希儿啊，为父听说……这几日郡王殿下时常邀你同游，你都推辞了？”
穆希垂下眼帘，语气平淡：“女儿近日身子有些乏，且与殿下同游，恐惹闲话。”
“哎哟！我的好女儿！”沐有德一拍大腿，一副“你怎么这么不开窍”的模样，“那是郡王殿下！是天大的贵人！他肯邀你，那是你的福气，是咱们沐家的荣耀！旁人求都求不来的机会，你怎么能次次都推了呢？”
他凑近些，压低声音，眼中闪着精光：“殿下对你可是青眼有加，你可得把握住机会啊！不过是陪着遛遛狗、赏赏景，说几句闲话，有何不可？若是能得了殿下欢心，将来……那前程可是不可限量啊！”
穆希心中厌烦至极，面上却只能故作羞涩难为情：“父亲说的是，但女儿、女儿只是怕言行无状，冲撞了殿下。”
“哎呀，殿下那般宽厚仁和，怎会与你计较这些小节？”沐有德不以为然地道，目光却又忍不住往门外瞟，“听为父的，下次殿下再相邀，你可万万不能再推辞了，知道吗？这可是为了你好，也是为了咱们沐家好！”
正说着，松月端着茶盘袅袅娜娜地走了进来：“老爷，小姐，请用茶。”
沐有德立刻坐直了身子，接过茶盏时，手指“不经意”地碰了一下松月的手背。
穆希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心中鄙夷更甚，面上却依旧温顺：“是，女儿知道了。”
沐有德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心思却似乎早已不在劝女儿这件事上，又敷衍地关心了几句穆希的饮食起居，眼睛却时不时地乱瞟，没过多久，便借口书房还有事务，起身离开了。
临走前，他还特意吩咐了松月一句“好好伺候小姐”。
穆希看着沐有德离去的背影，心里忍不住呸了一句：老色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