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江陵王(1/2)

阿莲和春花仓皇逃离的脚步声逐渐远去后,弥漫着灰尘的狭小厢房内,,地上原本那个“昏迷不醒”的身影,倏然睁开了眼睛,这双眸子在昏暗中亮得惊人,如同皎月照耀下的寒潭,清明而锐利。

穆希一个利落的翻身,轻巧地站了起来,动作敏捷,迅速抬手用袖子狠狠擦去脸上残留的迷药粉末,眼中闪过一丝嘲讽——自己还是低估了那两个假丫鬟的胆子,没料到她们被戳穿之后还敢动手,以后在这方面要多加注意了。当然了,还有一个不能忽略的因素,那就是这具身体太弱了,尽管自己最近一直有锻炼,但还不够。要是换了原本的她,擒下两个农女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她几步走到门边,侧耳倾听,门外除了风吹过树梢的沙沙声,再无其他动静。

随即,穆希抬手推了推厚重的木门,果不其然纹丝不动,外面粗大的门闩卡得死死的。

“哼。”穆希唇边溢出一声冷哼。

先买通了夏嬷嬷,让兰香从外面找来两个农女假扮丫鬟,再趁着宴席当天把她引到人迹罕至的小路上,故意制造巧合把汤泼到她裙子上,分开她和小桃,想用这破屋子困住她,让她错过宴席,这王氏母女的心思和计谋还真是一眼就能看穿。

穆希的目光迅速扫视这间简陋的厢房,最终将目光定格在房间另一侧的支摘窗上,窗户不大,木框也有些老旧,上面落满了灰尘。

她想了想,迈步朝窗边走过去,只见窗栓早已腐朽松动,她用力一拔便轻易取下,接着她双手用力,向上一推——

“吱呀——”

一声轻微却刺耳的摩擦声在寂静中响起,穆希动作一顿,警惕地再次侧耳倾听、观察四周,等到确认四下当真无人后,她不再犹豫,双手撑住窗框,身体如同轻盈的燕子般灵巧地翻了出去,稳稳落在窗外的泥地上。

外面是一个杂草丛生、显然久未打理的小院,也不知道那两个假丫鬟到底把她拖到哪儿来了,看着十分的荒凉。

穆希迅速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衣裙和散落的长发,她抬头看了看余晖即将散尽的天幕,知道时间紧迫,接风宴已经开席,自己必须立刻赶去宴会那边了。

她闭上眼睛,凭借着这几天搜集到的资料和实地考察,脑中瞬间浮现出整个穆府的地图,片刻后,她赫然回忆起了这是哪里——这是沐希生母、沐有德原配岳氏人生中最后一段时光所住的小院。

居然是这里……穆希略一沉思,知道自己该走哪条路离开了。

从这里出去走大路迂回太远,而且容易撞上府里的下人,其中或又有王氏的耳目,说不定会徒增变数,让她们母女知道计策失效,提前做好准备,又马上去想新的法子坑害我。

穆希将目光投向小院后方,只见,在那幽深的暮色中,有一片影影绰绰的竹林——那里有一条鲜为人知的小径,可以直通宴厅后方的花园,是一条近道。

穆希当机立断,不再停留,提起裙裾朝着那片茂密的竹林疾步走去,纤细的身影迅速融入昏暗的夜色中,像猫一样灵巧地穿越这一丛茂密的绿色屏障,清风掠过竹叶,发出沙沙的轻响,令人不免心弦紧绷。

而此时,宴会大厅内,丝竹声声,觥筹交错,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四面八方的黄铜灯架上都点燃了烛火,映照出满室的金碧辉煌;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脂粉香气、珍馐佳肴的热气、时令瓜果花卉的馥郁以及陈年美酒的醇香,混合成一种令人微醺的奢靡气息;丝竹管弦之声悠扬悦耳,觥筹交错间,侍婢们忙碌却灵巧地伺候着身边的达官贵人,舞姬乐师们奏响靡靡之音,身着华服的宾客们笑语晏晏,一派热闹的盛景。

然而,这场盛宴真正的主角——不久前征讨南夷大胜凯旋的江陵王顾玹,却仿佛置身事外一般。

这名年轻的皇子端坐于主位之上,姿态看似随意,却透着一种与生俱来的尊贵气息,一身玄色暗金蟒纹锦袍,衬得他面如冠玉,却更显眉目间的清冷孤傲,他那双独特而深邃的异色眼眸平静无波地扫过周围兰城大大小小的官员们一张张堆满谄媚笑容的脸庞,掠过那些精心妆点、试图吸引他注意的闺秀名媛,最终兴致缺缺地落回手中那只精巧的琉璃酒杯上。

杯中葡萄美酒色泽瑰丽,映着摇曳的烛光,却只是让他无端想起,葡萄酒配夜光杯喝似乎更好些。

“殿下征讨南夷,此番凯旋,扬我大承国威,实乃社稷之幸,万民之福!下官敬王爷一杯!”沐有德此刻坐于顾玹左侧下方最近的位置,激动得满面红光,端着酒杯,腰弯得极低,语气中的奉承几乎要溢出来。

顾玹眼皮都未抬一下,修长的手指只是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凉的杯壁:“沐大人谬赞了,小王不过是做了点为国尽忠的分内之事。”

沐有德见顾玹有回应,更是喜不自胜,当地其他官员见了,也纷纷不甘示弱地拍起顾玹的马屁,个个舌灿莲花,阿谀之词滔滔不绝,仿佛要将这厅堂淹没。

“殿下神武,用兵如神,那南夷蛮子望风而逃,实乃我朝定海神针!”

“殿下一路辛苦,定要在我兰城多留些时日,让我等尽尽地主之谊。”

“是啊是啊,殿下风采卓然,今日得见,实乃三生有幸!”

聒噪。

顾玹心底浮起这两个字,这些阿谀奉承之辈毫无新意的吹捧,只觉得空洞乏味至极。

他征战归来,听惯了金戈铁马之声,此刻置身于这软红十丈、脂粉堆砌的纸醉金迷之处中,只觉得格格不入,甚至……有些厌烦。

他修长的指尖在杯沿上极轻地、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这是他耐心即将耗尽时一个极其细微的习惯动作。

而他唇角那点若有似无的弧度,与其说是笑意,不如说是一种居高临下的、带着淡淡厌倦的嘲弄。

沐有德举着酒杯,见顾玹毫无反应,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他不敢放下,也不敢再出声,只能保持着那尴尬的姿势,心中惴惴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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