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单练(1/2)

萧寒陵心头那点因为突破失败和诡异记忆带来的阴霾,却并未被这春光驱散。反而像一块沉在胃里的冷铁,随着时间推移,硌得人越来越难受。气血的反噬经过几日调息,表面是平复了,内里却总有些滞涩,运转《义气诀》时,那熬炼出的气息也变得异常“沉”,像掺了水银,再难有之前那种圆融流转的顺畅感。更麻烦的是那些记忆碎片,它们不再清晰闪现,却化作一种更深沉的不安,潜伏在意识的暗处,每次心神稍有松懈,便会泛起令人心悸的涟漪。

他需要做点什么。需要确认自己还“握得住”,需要将那些杂乱的心绪和淤积的力量,找一个稳妥的出口宣泄出去,更需要……切实地知道自己如今到底站在了哪里。

叶盛,无疑是最合适的“试金石”。

这个念头并非一时兴起。自黑风城并肩作战,一路北逃,到如今在这临川城落脚,叶盛始终是他身边最沉默、也最可靠的那道影子。他们之间,有过数次生死与共,却从未真正放手一搏,以武论道。叶盛的剑,他见识过——是绝对的寂静,是专注于一点的、只为达成目的的毁灭,是摒弃一切多余情绪的、冰封的“杀意”。那绝非“守护”,而是一种更接近“工具”本身的纯粹。萧寒陵曾以为那是“寂灭”,如今想来,或许称之为“绝对的执行”更为贴切。这种剑意,与他自己正在摸索的、混杂了守护、情义、责任、乃至迷茫的“包容之义”,截然相反,却又在某种层面,形成最直接的映照与对抗。

他想知道,自己的“道”,在叶盛那摒弃一切、只余“执行”的剑下,能撑多久。他也想知道,叶盛那冰封的剑心深处,是否真的……毫无波澜。

这日午后,萧寒陵找到了在后院僻静角落独自擦拭佩剑的叶盛。阳光透过稀疏的枝叶,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让他那身惯常的玄衣也显得不那么冷硬了。

“叶盛。”萧寒陵走到他面前。

叶盛擦拭剑身的动作停下,抬眼看过来。那双眼睛依旧没什么温度,平静无波,只是在看到萧寒陵眼中那抹不同寻常的沉凝时,瞳孔几不可查地缩了一下。他没说话,只是将剑缓缓归入鞘中,发出“咔”一声轻响,算是回应。

“陪我练练手。”萧寒陵开门见山,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不用顾忌,全力。”

叶盛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数息,像是在审视他此刻的状态,又像是在判断他话中的真意。然后,他站起身,点了点头,依旧惜字如金:“好。地方?”

“城外,东北十里,有个废弃的砖窑,够宽敞,也僻静。”萧寒陵显然早有准备。

没有多余的废话,两人一前一后,悄然离开了客栈,避开人流,施展身法,不多时便来到了萧寒陵所说的地点。这里是一片早已荒废的土坡,几个巨大的、顶部塌陷的砖窑如同沉默的巨兽匍匐在地,周围散落着残破的砖坯和荒草。风声呜咽,卷起地上的浮土,更添荒凉。

两人相对而立,相隔十丈。距离不远不近,恰好是一个适合高手发动雷霆一击,也足以做出反应的范围。

萧寒陵深吸一口气,将胸中那点因记忆碎片带来的滞涩和烦闷强行压下,心神迅速沉静下来。他没有去拔腰间那柄承载着“守护”真意的桃木剑,也没有去碰背后那柄死寂的断剑“无锋”。他伸手,从怀中取出了一个物件。

那是一个巴掌大小、通体呈现一种温润深紫、非金非木的长方体盒子。盒身线条古朴,没有多余的雕饰,唯有表面隐约流转着如同星云般的暗纹,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玄奥气息——正是得自灵山老者,曾助他领悟“无我共义”的奇物,乾坤弈道盒。

叶盛的目光落在弈道盒上,冰冷的眼底终于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波动。他认得此物,也知晓其神异。看来,萧寒陵这次,并非简单的切磋。

萧寒陵指尖灌注一丝真气,轻轻点在盒面某处。无声无息,盒盖如同水波般向两侧滑开,露出内里并非实物的空间,而是一片深邃的、仿佛能吸摄心神的幽暗。他凝神静气,将自身意念缓缓沉入其中。

刹那间,以萧寒陵为中心,方圆二十丈内的景象,发生了微妙的变化。风似乎停了,浮尘凝滞在半空,光线也变得迷离不定。脚下的土地、周围的残窑、远处的荒山轮廓,都仿佛蒙上了一层虚幻的薄纱,变得不再“真实”,反而像是一幅铺陈开来的、立体的、可以肆意涂抹更改的棋局。

这便是乾坤弈道盒的“演道”之能。非是制造幻境,而是将一定范围内的现实“捕捉”入内,化为一局可被持有者心意部分影响、模拟推演的“活棋”。在此范围内,萧寒陵的灵觉将被极大增强,能更清晰地感知对手的气机流动、力量薄弱之处,甚至能有限度地“预设”战场环境,制造对自己有利的“势”。当然,这一切都需要消耗他大量的心神与真气,且对弈道盒的运用越精深,能影响的范围和细节就越大。

萧寒陵此刻施展的,并非弈道盒最强的“困敌”、“演阵”之能,而是相对基础的“灵觉增幅”与“势之预置”。他将这片废弃砖窑的地形、风向、光线明暗,乃至脚下几处不易察觉的松软土坑、头顶残窑几道细微的裂缝,都纳入了“棋局”推演之中,化为己用。一股无形的、属于“弈者”的沉静与掌控感,取代了先前的烦躁,笼罩了他。

叶盛静静地站在“棋局”边缘,并未立刻动作。他像一柄收入鞘中、却已锁定了猎物的绝世凶剑,周身气息收敛到了极致,几乎与周围荒凉的环境融为一体。但萧寒陵通过弈道盒增强的灵觉,却能清晰地“看到”,在叶盛那看似毫无防备的站立姿态下,每一块肌肉、每一缕真气,都已调整到了最佳的发劲状态。一股冰冷、纯粹、不含任何杂质的“杀意”(或者说“执行意志”),如同潜流,正在他体内缓缓苏醒,锁定着自己。

没有裁判,没有号令。当萧寒陵将最后一丝心神与弈道盒勾连,当叶盛眼中最后一点属于“人”的温度彻底消失的刹那——

叶盛,动了。

没有预兆,没有蓄力。他脚下的地面甚至没有明显的塌陷,整个人便如同挣脱了重力束缚,化作一道模糊的灰色残影,以一条笔直得近乎冷酷的线路,撕裂空气,直刺萧寒陵!速度之快,竟在身后拉出了一道转瞬即逝的、扭曲视线的气浪!

没有剑光,没有剑啸。只有一股凝练到极致、仿佛能冻结灵魂的冰冷“意”,先行一步,狠狠撞向萧寒陵的心神!那不是震慑,不是威压,而是一种宣告——宣告死亡的轨迹,宣告结果的必然。叶盛的剑,追求的从来不是过程的华丽,而是结果的达成。这一剑,便是“结果”本身。

快!准!没有任何花哨,直指咽喉!正是叶盛一贯的风格,将杀戮简化为最短路径、最高效率的“执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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