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 灯下絮语(1/2)

月光悄悄爬到石桌上,照亮了瓷盘里剩下的青杏,也照亮了父子俩鬓边的霜色。院外的打麦声不知何时停了,只有风穿过麦浪的轻响,像谁在低声哼着古老的歌谣。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姬昌忽然说,拿起最后一颗青杏,“就是想让你回来歇歇,别总想着军营和麦田,也尝尝家里的新酒,听听你母亲的唠叨。”

伯邑考望着父亲眼中的关切,忽然觉得,所谓的家国天下,最终都要落进这寻常的家常里——是母亲蒸的麦香糕,是父亲手里的青杏,是檐下漏下的月光,是父子俩在月下说的这些无关紧要,却又沉甸甸的话。

风又起,吹得槐树叶沙沙响,像是在应和着这份安稳。陶碗里的麦酒还剩小半,月光落进去,漾起一片细碎的银,像把整个西岐的星子,都盛在了里面。

伯邑考指尖轻轻叩了叩陶碗,酒液晃出一圈圈涟漪,将月光碎成点点金鳞。“母亲的唠叨,比军营的号角好听。”他拿起那颗青杏,指尖掐开薄皮,酸气混着清甜味漫出来,“前日巡查麦田,见着田埂上的野菊开了,母亲定然要摘些晒干泡茶。”

姬昌笑起来,眼角的皱纹里盛着月光:“可不是,昨日还念叨着要你教她辨认良种,说往后自家院里也辟块地,种些新收的麦种。”他忽然往伯邑考碗里添了些酒,“你母亲总说,看麦子灌浆,比看兵书踏实。”

“是踏实。”伯邑考咬了口青杏,酸得眯起眼,又很快漾开笑,“麦根扎在土里,风再大也吹不倒;人心里有了牵挂,再难的坎也跨得过去。”他望向院外,麦浪在月色里像片起伏的海,“就像这麦子,不慌不忙地长,该抽穗时抽穗,该饱满时饱满,从不用急。”

姬昌没再接话,只是望着儿子被月光照亮的侧脸,忽然想起他幼时在麦地里跌跌撞撞追蝴蝶的模样。那时的麦秆比人高,孩子钻进麦浪里就不见了,只听见笑声从穗子间滚出来,惊起一片麻雀。

风穿过院角的竹篱笆,带起一阵细碎的响动。母亲不知何时站在廊下,手里端着个陶盆,盆里是刚蒸好的麦香糕,热气裹着甜香漫过来:“爷俩躲在这儿偷喝酒?快进来尝尝糕,还热乎着呢!”

伯邑考起身时,衣摆扫过石桌,带落了一片槐叶,正好落在盛青杏的瓷盘里。他望着母亲鬓边的银丝在灯光下泛着光,忽然觉得,这世间最硬的铠甲,原是家人递过来的一块热糕,最稳的根基,不过是脚下这片能长出麦子的土地。

姬昌跟着站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走,吃糕去。”

月光从他们身后漫过门槛,把两道影子拉得很长,像两根扎在土里的麦秆,根须在看不见的地方,紧紧连在一起。

堂屋的油灯亮得安稳,把麦香糕的热气映得发白。伯邑考刚咬下一口糕,蜜枣的甜混着麦香在舌尖化开,就听见母亲忽然开口,手里还在往他碗里添着红糖水:“考儿,你也老大不小了,准备什么时候娶亲?”

他嘴里的糕差点没咽下去,耳尖腾地红了。母亲坐在对面,蓝布围裙还没解,鬓角沾着点面粉,眼里的笑意像刚蒸好的糕,软乎乎的。姬昌在一旁捋着胡须,假装看墙上的耕织图,嘴角却偷偷翘着。

“母亲,”伯邑考放下糕,指尖蹭着碗沿的糖渍,“眼下正是忙的时候,军营里的事、田里的收成……”

“再忙也得成家啊。”母亲打断他,往他手里塞了块新蒸的糕,“你看村东头的浅?姑娘,前日还来给我送新摘的豆角,说起你时,眼里的光比麦秸火把还亮。那姑娘能干,地里的活计样样拿手,蒸的麦糕比我这老婆子还香……”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