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提线咒(2/2)

身后传来“咔哒”声,像木头关节在动。我僵硬地回头,看见衣柜门开了道缝,缝里塞着个木偶的脸——蓝布褂子,裂了缝的红漆,鼻子长得快顶到柜门,正是屏幕里的木头男孩。它的眼睛不知何时换成了两颗玻璃珠,里面映着我的影子,嘴角还在慢慢往上翘。

播放机突然自己转起来,“滋滋”地吐着麻线。线越吐越长,缠上我的脚踝,缠上我的手腕,勒得皮肤发疼。我想喊,喉咙里却像卡了块木片,发不出一点声音。

木头男孩从衣柜里爬出来,四肢关节“咯吱咯吱”响。它手里攥着根铁丝,铁丝另一头拴着个小小的木偶爷爷,黑纽扣眼睛盯着我,嘴巴一张一合,像是在说什么。

我终于看清了,木偶爷爷的胡子不是麻线,是头发,枯黄的,缠着些干皮。它的手心里刻着个字,被血渍糊住了,隐约能看出是个“命”字。

麻线越收越紧,把我往播放机的方向拖。屏幕虽然黑着,却能看见里面渗出暗红色的液体,顺着桌腿往下滴,在地上积成一小滩,像个没画完的句号。

木头男孩凑到我面前,玻璃珠眼睛里的影子开始扭曲。它举起铁丝,对准我的胳膊,嘴里发出“沙沙”的声音,像爷爷木偶的语气:

“换完胳膊,就该换舌头了。”

这时我才想起爷爷的话。他退休那年,剧团丢了个小孩,才六岁,最爱穿蓝布褂子。后来警察在木工房的地板下找到些碎骨头,爷爷就是那天疯的,总说“线断了,接不上了”。

麻线突然绷紧,勒得我骨头生疼。我看见自己的影子映在电视屏幕上,四肢被拉得老长,像个提线的木偶。而木头男孩的影子里,多了个小小的人形,在它的胸腔里挣扎,像要破木而出。

播放机里的哭声越来越响,混着木头摩擦的“咯吱”声,在空屋里转来转去。我最后看见的,是木偶爷爷从男孩身后探出头,黑纽扣眼睛死死盯着我,手里的凿子闪着寒光,正慢慢对准我的脸。

第二天,邻居发现我家的门开着。屋里空荡荡的,只有播放机还在转,吐出的麻线在地上绕成个圈,圈里摆着个新木偶——穿着我的衣服,脸是用松木刻的,眼睛还没安好,只留下两个黑洞,对着门口的方向。

录像带不见了。有人说在旧货市场看到过,封面写着《木偶奇遇记·新篇》,封面上的木偶男孩笑着,怀里抱着个小小的、没胳膊的木偶人。

而我的衣柜里,从此多了道刮痕,像个没写完的“命”字。每到午夜,就能听见里面传来“咯吱咯吱”的声音,像有人在里面刻木头,刻一下,就停住,像是在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