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杆人(1/2)
凌晨三点的国道像条被泡涨的黑蛇,蜷在山坳里。李建国的货车大灯切开浓雾,照到路牌上“槐树沟”三个字时,挡风玻璃突然被什么东西砸了下,发出沉闷的“咚”声。
他猛踩刹车,惯性让仪表盘上的香灰撒了满桌。窗外的雾浓得化不开,只能看到路边的白杨树影影绰绰,枝桠在风中摇晃,像无数只伸向天空的手。
“妈的。”李建国骂了句,摸出防身用的钢管下车。车头引擎盖上印着个浅坑,边缘沾着点灰白色的粉末,像是石灰。他用手指捻了点,粉末顺着指缝往下掉,在地上积成细小的颗粒,形状竟像截折断的指甲。
雾里突然传来“咯吱”声,像是木头摩擦。李建国举着钢管转身,看到十米外的白杨树下站着个东西。
那东西很高,至少有三米,瘦得像根被拉长的竹竿,穿着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褂子,下摆垂到脚踝。它的头小得不成比例,脖子细得仿佛一折就断,正微微歪着,像是在打量他。
“谁在那儿?”李建国的声音发紧。山里常有偷木材的,可没见过这么高的人。
那东西没动,也没说话。雾气在它周围缭绕,李建国突然发现,它的胳膊太长了,垂到膝盖以下,手指像枯树枝一样弯曲着,指甲泛着青灰色,和引擎盖上的粉末颜色一致。
货车的应急灯突然开始闪烁,红光在雾里晃出诡异的光斑。李建国后退半步,撞到车门把手,金属的冰凉顺着掌心蔓延到心脏。他这才注意到,那东西的腿是并拢的,从膝盖往下没有弯曲,像两根插进地里的电线杆,裤脚和地面的野草融为一体,分不清哪里是裤腿,哪里是泥土。
“滚!不然我不客气了!”他挥舞着钢管,钢管撞到空气发出呜呜的响声。
那东西突然动了。它不是走,而是像被风吹动的竹竿一样,缓缓向他倾斜,脖子转动时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像生锈的合页。李建国看到它的脸——那根本不是人脸,而是块被虫蛀过的木板,上面挖了两个黑洞,洞里塞着团灰絮,像是被水泡过的棉花。
“杆……杆爷……”李建国的舌头突然打了结。小时候听村里老人说,槐树沟有“杆人”,是山里的老树成精,专在雾天拦路,抓活人去当“新杆”。他爷爷年轻时见过一次,说那东西高得能摸到电线杆顶,手指能像藤蔓一样缠人。
那东西的胳膊突然伸长,青灰色的手指擦着李建国的耳朵掠过,抓住了货车的后视镜。“咔嚓”一声脆响,后视镜被硬生生掰了下来。它把后视镜举到“脸”前的黑洞前,像是在看里面的倒影,蓝布褂子的袖子滑上去,露出胳膊上的纹路——不是皮肤,而是圈状的年轮,清晰得能数出圈数。
李建国转身就跑,鞋跟陷进路边的泥里。他不敢回头,只听见身后传来“咯吱咯吱”的声响,越来越近,还有布料摩擦树皮的窸窣声。雾气里飘来股松节油的味道,混合着腐烂的树叶味,呛得他直咳嗽。
跑到半山腰的破庙时,他终于体力不支,扶着断墙大口喘气。庙里的香案积着厚厚的灰,供桌后面的泥像缺了头,脖子处的断痕很新,像是刚被人砸掉的。
“咚。”
庙门被什么东西撞了下。李建国抄起墙角的断砖,看到门缝里伸进来根细长的手指,正慢慢抠着门框上的木刺,指甲缝里嵌着绿色的汁液,像是树浆。
他突然想起爷爷的话:杆人怕火。
李建国摸出打火机,哆嗦着点燃供桌上的黄纸。火苗窜起的瞬间,门外的声响停了。他壮着胆子凑到门缝前,看到那东西站在雾里,蓝布褂子的下摆正在燃烧,火苗顺着布料往上爬,却烧不出焦糊味,反而冒出白色的烟雾,像松节油燃烧时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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