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 骨契(1/2)

民国三十一年,北平城笼罩在铅灰色的阴霾里。沈砚之抱着一个紫檀木盒,站在城郊废弃的戏楼前,指尖冰凉。木盒里是半块残缺的玉佩,青白色的玉面上刻着“生死契阔”四个字,另一半,在陆知珩身上。

三个月前,陆知珩失踪了。作为北平城里有名的建筑师,他接手了戏楼翻新的工程,此后便杳无音讯,只留下这半块玉佩,和工友口中“戏楼里闹鬼”的传言。沈砚之不信鬼神,他只知道,陆知珩曾在信里写:“砚之,待戏楼完工,我便用它作聘礼,娶你过门。” 如今戏楼成了烂尾楼,荒草萋萋,朱红的梁柱腐朽剥落,像极了他们被生生斩断的缘分。

戏楼的大门虚掩着,推开门时发出“吱呀”的刺耳声响,扬起的灰尘中夹杂着一股淡淡的霉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檀香——那是陆知珩惯用的熏香。沈砚之握紧木盒,一步步走进去。戏台中央的匾额“盛世元音”早已褪色,台上散落着残破的戏服,红的、绿的,在昏暗的光线下像一个个站立的人影。

“知珩?” 他轻声呼喊,声音在空旷的戏楼里回荡,没有回应。

走到后台,一股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墙角堆着废弃的道具,一个关公的面具倒扣在地上,眼窝漆黑,像是在窥视着什么。沈砚之的目光被墙上的一幅画吸引——那是一幅未完成的工笔画,画的是戏楼的剖面图,笔触细腻,正是陆知珩的风格。但画的右下角,却用朱砂画了一个诡异的符号,像一个扭曲的“死”字。

他伸手去摸那符号,指尖刚触碰到墙面,脚下的木板突然塌陷,他惊呼一声,摔进了一个黑漆漆的地窖里。

地窖里弥漫着浓郁的檀香,混合着泥土的腥气。沈砚之挣扎着爬起来,掏出随身携带的火柴点燃,微弱的火光照亮了周围的景象。地窖不大,中央摆着一张石桌,石桌上放着一个香炉,香炉里插着三炷香,香灰已经积了厚厚一层。而石桌的另一侧,坐着一个人。

是陆知珩!

他穿着那件沈砚之亲手缝制的青布长衫,头发整齐,面容依旧俊朗,只是脸色苍白得像纸,嘴唇毫无血色。他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眼睛紧闭,仿佛睡着了一般。

“知珩!” 沈砚之冲过去,抱住他的身体,却发现他浑身冰凉,没有一丝温度。他的心脏狂跳,颤抖着伸出手,探向陆知珩的鼻息——没有呼吸!

沈砚之如遭雷击,瘫坐在地上。他不敢相信,那个承诺要和他共度一生的人,竟然死在了这里。他的目光扫过石桌,看到上面还放着一本泛黄的古籍,封面上写着《冥婚契书》。

翻开古籍,里面的字迹潦草,记载着一种古老的禁忌仪式:若有情人阴阳相隔,可在阴气最重之地,以双方精血为引,结下骨契,生者献上一半阳气,死者借阳还魂,从此生死相依,不离不弃。但此法逆天而行,一旦结契,生者会逐渐被阴气侵蚀,寿命折损,而死者若贪恋阳气,便会沦为吸食生人精气的厉鬼。

沈砚之的手指抚过书页上的字迹,泪水模糊了双眼。他想起陆知珩失踪前的最后一封信,信里说:“砚之,戏楼的地基下埋着许多枯骨,是前朝戏子的遗骸,怨气极重。我似乎被什么东西缠上了,若我出事,你一定要好好活着,忘了我。”

原来,他早就知道危险。可他为什么不离开?是为了那个承诺吗?

沈砚之看着陆知珩苍白的脸,心中涌起一个疯狂的念头。他从怀里掏出一把小刀,划破自己的手腕,鲜血滴落在石桌上。然后,他又小心翼翼地划破陆知珩的手指,将两人的血混合在一起,滴在那半块玉佩上。

“知珩,你说过生死契阔,与子成说。” 他的声音哽咽,“既然你不能来见我,那我便陪你一起。不管是阴曹地府,还是人间炼狱,我都不会让你一个人。”

鲜血接触到玉佩的瞬间,玉佩突然发出一阵幽绿的光芒,古籍上的符号开始发烫,地窖里的檀香变得浓郁起来。沈砚之感到一股强大的力量涌入体内,一半是温暖的阳气,一半是冰冷的阴气,两种力量在他体内交织、碰撞,让他痛苦不堪。

他看到陆知珩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眼睛缓缓睁开。那是一双漆黑的眼睛,没有瞳孔,只有无尽的黑暗,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

“砚之……” 陆知珩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带着一股阴冷的寒气。

沈砚之大喜过望,想要抱住他,却被他一把推开。陆知珩站起身,身体有些僵硬,动作机械,像一个提线木偶。他的目光扫过沈砚之,带着一丝陌生,还有一丝难以察觉的贪婪。

“你不该来的。” 陆知珩说,语气平淡,没有任何情绪。

“我来找你,知珩,我们回家。” 沈砚之说着,想要拉他的手。

陆知珩却后退一步,避开了他的触碰。“这里就是我的家。”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你既然来了,就别走了。我们结了骨契,从此生死相依,永远都不会分开。”

沈砚之心中一沉,一股不祥的预感攫住了他。他发现陆知珩的皮肤越来越冰冷,身上的阴气也越来越重,周围的温度骤降,火柴的火焰变得微弱,随时都可能熄灭。

“知珩,你怎么了?” 他颤抖着问。

陆知珩没有回答,只是一步步走向他,眼睛里的黑暗越来越浓。沈砚之想要逃跑,却发现自己的身体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束缚住,动弹不得。他看到陆知珩的指甲变得尖利,泛着青黑色的光芒,朝着他的脖颈抓来。

“不!知珩,你醒醒!” 沈砚之大声呼喊,泪水夺眶而出。

就在这时,地窖的入口传来一阵脚步声,伴随着一个苍老的声音:“孽障!竟敢逆天而行,结下骨契!”

沈砚之抬头望去,只见一个穿着道袍的老者站在入口处,手持桃木剑,眼神清正。正是住在戏楼附近的清虚道长,沈砚之曾在找陆知珩时见过他。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