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红棺(1/2)

我是被指甲刮擦木板的声音弄醒的。

黑暗像浸透了水的棉絮,死死捂住我的口鼻。喉咙里火烧火燎地疼,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味,混杂着一股浓重的、类似松烟和血腥的甜腻气息。我想抬手揉揉眼睛,却发现胳膊被粗麻绳牢牢捆在身后,手腕已经勒出了血痕。

“别白费力气了。”

右边传来嘶哑的女声,像被砂纸磨过的铜铃。我这才意识到,身边还躺着一个人。她的声音很近,呼吸时胸腔起伏的幅度几乎能蹭到我的胳膊,可我看不见她的脸,只能从声音判断出是个年长的女人。

“这是哪儿?”我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牙齿在打颤。

“朱家坟。”女人轻笑一声,那笑声里裹着冰碴子,“你是新来的童女吧?瞧着面生。”

童女?我猛地想起三天前被朱家管家领进大宅的情景。那天是朱老爷的头七,朱家公馆挂满了白幡,风一吹就像无数只垂着的手。管家说朱老爷临终前嘱咐要找个八字纯阴的姑娘守灵,事成之后给二十块大洋。我娘躺在床上等着救命钱,想都没想就应了。

现在想来,哪里是守灵。

指甲刮擦木板的声音又响起来,这次更近了,就在我的头顶。黑暗中仿佛有双眼睛正透过木板缝隙盯着我,睫毛上还沾着没擦干净的血珠。

“别碰那盖子。”女人的声音突然沉下来,“上回有个丫头想抠开缝透气,结果被外头的人听见了,直接钉死了指甲。”

我浑身一僵,指尖传来麻绳摩擦皮肤的刺痛。这才发现自己躺在一口狭窄的空间里,身下是冰凉的木板,铺着一层暗红色的绸缎,摸上去黏糊糊的,像是凝固的血。

“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咬着牙问,眼泪混着冷汗往下淌。

“朱老爷信风水,说活人殉葬能保子孙富贵。”女人的声音里带着一种近乎麻木的平静,“我是他的第三房姨太,你是……第九个童女了。”

第九个?我的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这时头顶传来沉重的脚步声,有人踩在棺材盖上,靴底碾过木板的声音清晰可闻。接着是铁钉钉入木头的闷响,一下,两下,三下……每一声都像锤子砸在我的天灵盖上,震得耳膜嗡嗡作响。

随着最后一颗钉子落下,连木板缝隙透进来的微光也彻底消失了。黑暗变得更加浓稠,空气里的甜腻气息越来越重,像是有无数腐烂的花瓣在棺材里悄然绽放。

“他们还会放别的东西进来。”女人忽然说。

话音刚落,棺材壁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像是有什么东西正顺着木板爬。我缩起脚,却踢到一个圆滚滚的东西,低头摸去,指尖触到一片冰凉的鳞片。

是蛇!

我差点叫出声,死死咬住嘴唇才没让自己崩溃。那东西在棺材里游走,鳞片擦过绸缎的声音像有人在撕纸,时不时碰到我的脚踝,冰凉的触感让我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是朱老爷养的赤练蛇,”女人的声音在黑暗中飘着,“他说蛇能镇住殉葬人的怨气,让我们安安分分陪他入土。”

蛇爬过我的小腿,尾尖扫过女人的手。她没躲,反而轻轻叹了口气:“我嫁给朱老爷那年,他还不是这样。那时候他总说,人死了就该安安静静的,搞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没用。”

棺材外传来泥土砸在木板上的声音,一下比一下密集,像是在给我们盖最后一层被子。我开始窒息,胸口像被巨石压住,每一次吸气都短得可怜。

“你看,”女人忽然抓住我的手,她的指尖冰凉,指甲缝里全是黑泥,“他们在填土了。等土埋到顶,这里就再也不会有光了。”

我拼命挣扎,麻绳勒得手腕生疼,血顺着胳膊流进袖子里。蛇被惊动了,猛地窜起来,我感觉它滑过我的脖颈,信子舔过我的耳垂,带着腥冷的气息。

“别动!”女人厉声喝道,“蛇受惊了会咬人,这棺材里可没解药。”

我僵在原地,浑身的肌肉都在发抖。蛇慢悠悠地蜷回角落里,发出细碎的吐信声。

“知道为什么用红绸铺底吗?”女人的声音忽然变得飘忽,“朱老爷说,血债要用血来偿。他年轻时候挖过别人的坟,偷了陪葬的玉器,那户人家后来断了香火。算命的说,他得用九个童女和三个妻妾殉葬,才能抵消罪孽。”

泥土越填越厚,棺材里的空气稀薄得像一层纸。我开始头晕,眼前出现斑驳的光斑,像是小时候在老家灶膛里见过的火星。

“我见过前几个童女,”女人继续说,声音越来越低,“有个丫头才八岁,被塞进棺材的时候还在哭着要娘。结果呢?还不是被蛇咬死了,血把红绸染得更艳了。”

我的意识开始模糊,耳边的填土声渐渐远去,只剩下自己粗重的喘息和心脏疯狂跳动的声音。忽然,棺材盖猛地震动了一下,像是被什么重物砸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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