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阴阳镇(1/2)
我是在一个暴雨倾盆的傍晚闯进阴阳镇的。
导航在进山后第三次失灵时,仪表盘上的指针开始疯狂打转,像是被什么无形的力量攥住了命脉。雨刷器徒劳地左右摆动,却刮不尽挡风玻璃上越来越浓的雾气,那些雾气泛着诡异的青灰色,黏在玻璃上,竟隐隐透出几分类似人脸的轮廓。
“砰”的一声闷响,车轮狠狠撞上块暗石,车身剧烈颠簸,我下意识踩下刹车,却在抬头的瞬间僵在座位上——前方雾气里,竟缓缓浮现出一座牌坊。牌坊通体由发黑的青石建成,上面爬满了墨绿色的藤蔓,正中央刻着三个血红的大字,雨水顺着笔画往下淌,像极了凝固的血:阴阳镇。
我摸出手机,屏幕上只有一片雪花纹,信号栏空空如也。后备厢里的采访设备硌得我后背发紧,作为民俗杂志的记者,我这次是为了追查三十年前“阴阳镇消失”的旧闻而来。县志里只寥寥几笔:“1993年秋,阴云覆镇三日,雨止后,镇空人绝,唯余青石板路覆薄霜。”可现在,这座本该消失的镇子,正披着雨幕,在我面前缓缓睁开了眼。
犹豫间,雨幕里传来一阵木屐敲击石板的声响。我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穿藏青色对襟衫的老太太撑着油纸伞,慢悠悠地走了过来。她的脸藏在伞下,只能看见下颌线绷得很紧,声音像浸了水的木头,又冷又硬:“外乡人?这雨要下到后半夜,不进来避避?”
我攥着方向盘的手沁出冷汗,却还是点了头。老太太转身引路时,我瞥见她的鞋底——那木屐底下,竟没沾半点泥水,仿佛是飘在地面上行走。
镇子的入口是条窄窄的青石板路,路两旁的房屋都是黑瓦白墙,却透着说不出的死寂。家家户户的门窗都紧闭着,门楣上挂着的红灯笼早已褪色,在风雨里摇摇晃晃,偶尔有残破的灯穗飘落,落在积水中,瞬间就被染成了青灰色。
“镇上人少,就剩我们几个老骨头守着。”老太太边走边说,声音压得很低,“你住东头的客店吧,老板姓王,是个实诚人。”她顿了顿,突然转头看我,伞沿抬起的瞬间,我看清了她的脸——那是一张布满皱纹的脸,可眼睛却亮得吓人,瞳孔里没有半点神采,反而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记住,天黑后,别开窗,别听屋外的声音,更别去镇西头的祠堂。”
客店是座两层小楼,木门上挂着块掉漆的木牌,写着“悦来客栈”。我推开门时,风铃“叮铃”响了一声,柜台后坐着个穿灰布衫的男人,约莫四十岁,脸上没什么表情,看见我,只是指了指二楼:“最后一间房,203,先付定金。”他的声音很沙哑,像是很久没说过话。
我付了钱,提着行李上楼。楼梯踩上去“吱呀”作响,每走一步,都能听见楼下的风铃跟着响一声,像是在数我的脚步。203房的门没锁,一推就开,屋里一股潮湿的霉味,墙角结着蛛网,唯一的窗户对着镇子的街道,窗纸上破了个小洞,风从洞里灌进来,发出“呜呜”的声响,像有人在哭。
我把行李放下,刚想开灯,却发现灯绳断了。好在窗外还有些天光,我摸索着找到床边,刚坐下,就听见楼下传来“哐当”一声,像是门板被风吹得关上了。
就在这时,我突然感觉到一阵寒意,不是雨水带来的冷,而是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凉。我转头看向窗户,那破洞外,不知何时多了一双眼睛——一双小孩的眼睛,黑白分明,正死死地盯着我。
我猛地站起身,冲到窗边,却什么都没有。窗外只有空荡荡的街道,青石板路上的积水映着灰蒙蒙的天,连个人影都没有。“是幻觉吧。”我揉了揉眼睛,安慰自己,可心脏却跳得越来越快。
天黑得很快,雨还没停,反而更大了。我找了根蜡烛点燃,昏黄的烛光摇曳着,把屋里的影子拉得很长,那些影子在墙上晃来晃去,像是有了生命。我拿出笔记本,想整理一下白天的见闻,可笔尖刚碰到纸,就听见屋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脚步声很轻,像是光着脚踩在石板上,从远到近,慢慢停在了我的房门口。我屏住呼吸,竖起耳朵听着,可那脚步声却突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阵小孩的笑声,“咯咯咯”的,清脆得有些刺耳。
我想起老太太的话,握紧了手里的钢笔,不敢出声。笑声持续了一会儿,又变成了脚步声,慢慢远去。我松了口气,刚想放下钢笔,却听见窗户“吱呀”一声,被风吹开了一条缝。
风里夹着一股奇怪的味道,像是腐叶和泥土混合的气息。我走过去,想把窗户关上,却在低头的瞬间,看见窗台上放着一个东西——一个用稻草扎成的小人,小人的身上系着红绳,红绳上还挂着一张纸条,纸条上用黑墨水写着三个字:“别多管”。
我的后背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猛地把稻草小人扫落在地,“砰”的一声关上窗户,还加了把锁。我靠在窗边,大口喘着气,烛光下,那个稻草小人在地上滚了一圈,露出了藏在里面的东西——一根小孩的手指骨,白森森的,泛着冷光。
我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直到蜡烛快烧完了,才勉强冷静下来。我意识到,这个镇子绝对不对劲,那些消失的人,那些诡异的事情,肯定藏着什么秘密。可现在,我被困在这里,手机没信号,车也不知道能不能启动,只能等到明天天亮再说。
就在蜡烛快要熄灭的时候,我突然听见楼下传来一阵敲门声,“咚咚咚”,很有节奏。我愣了一下,这么晚了,会是谁?
“谁啊?”我试探着问了一句,楼下没有回应,敲门声却还在继续,“咚咚咚”,像是敲在我的心上。我想起王老板,也许是他有什么事,于是起身下楼。
楼梯还是“吱呀”作响,烛光在手里晃来晃去,我走到一楼,看见大门紧闭着,敲门声响是从后院传来的。“王老板?”我喊了一声,后院没有回应,敲门声却停了。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推开了通往后院的门。后院很小,堆着一些破旧的家具,墙角长着很高的杂草,杂草里立着一口井,井口用石板盖着。月光从云层里透出来,洒在井台上,泛着冷光。
我走过去,刚想看看井里有什么,却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我猛地转头,看见王老板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把菜刀,刀刃上闪着寒光。“你怎么起来了?”他的声音很沙哑,眼神里带着几分警惕。
“我听见敲门声,以为是你。”我往后退了一步,心里有些发慌。王老板盯着我看了一会儿,突然笑了笑,那笑容很诡异,嘴角咧得很大,露出了两颗发黄的牙:“哪有什么敲门声,是你听错了。快回房吧,天亮了再走。”
他说完,转身进了屋。我站在后院,看着那口井,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井里盯着我。我不敢多待,快步回到二楼,锁上房门,靠在门上,直到天亮,都没敢合眼。
第二天一早,雨停了。我推开窗户,看见阳光照在青石板路上,雾气散了不少,镇子看起来没那么诡异了。我收拾好行李,下楼退房,却发现王老板不在柜台后。“王老板?”我喊了一声,里屋传来一阵动静,一个老太太走了出来,不是昨天引路的那个,而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脸上满是皱纹,眼神很浑浊。
“你找老王啊?他早上出去了,说去镇西头看看。”老太太的声音很慈祥,给我倒了杯热水,“你是外乡人吧?来这儿做什么?”
“我是记者,来调查三十年前的事。”我接过水杯,心里有些疑惑,昨天王老板还很冷淡,怎么今天换了个老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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