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画中骨(1/2)

沈砚第一次见到那幅《寒江独钓图》时,是在潘家园的一个角落里。

晚秋的风卷着枯叶掠过灰扑扑的摊位,画轴被随意地扔在一堆铜锈斑驳的旧锁旁,绢面边缘已经发黑,像块被人遗忘的抹布。摊主是个缺了颗门牙的老头,见沈砚盯着画看,浑浊的眼睛亮了亮:“后生,懂行?这可是元代的老东西。”

沈砚没说话。他的指尖刚触到绢面,就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像是摸到了冰水里泡着的石头。画中是典型的米家山水,淡墨晕染的江面雾气弥漫,一叶孤舟漂在江心,船头坐着个垂钓的老翁,斗笠压得很低,看不清脸。

最奇怪的是钓线,墨色的线条在水面上轻轻弯曲,末端却没有鱼钩,只有个小小的墨点,像是滴落在画上的泪痕。

“八十块,拿走。”老头用袖口擦了擦画轴上的灰,露出底下暗红的木质,“算你捡漏。”

沈砚付了钱,抱着画轴走出潘家园时,暮色已经漫过胡同的屋檐。风里突然传来细碎的水声,像是有人在耳边漱口,他回头望去,身后只有空荡荡的巷子,青石板路上落满了枯黄的叶子,被风吹得打着旋。

回到家,他把画挂在书房的墙上。灯光下,画中的雾气似乎更浓了些,老翁的斗笠边缘,隐约有黑色的液体滴落,在绢面上晕开淡淡的水渍,像是真的在下雨。

夜里,沈砚被一阵奇怪的声音吵醒。像是有人用指甲轻轻刮擦墙壁,“沙沙沙”的,时断时续。他蹑手蹑脚地走到书房门口,门缝里透出微弱的光——那幅《寒江独钓图》竟然自己亮了起来,绢面泛着幽幽的蓝光,像浸在水里的绸缎。

他推开门的瞬间,声音戛然而止。画还是老样子,只是江面上的雾气似乎散去了些,能隐约看到水下有什么东西在游动,形状像极了人的手臂。

第二天,沈砚请了位懂古画修复的朋友来看。朋友戴着白手套,用放大镜仔细检查了半天,眉头越皱越紧:“这画不对劲。你看这绢面,上面有层油脂,像是……人油。”

他指着老翁的斗笠:“还有这里,颜料下面有刮痕,像是有人用刀在上面刻过东西。”朋友拿出紫外线灯照在画上,原本空白的江面上,突然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小字,全是人名,每个名字后面都跟着个日期,最近的一个日期,就在三天前。

“这画以前肯定被用来做过邪事。”朋友的脸色有些发白,“我劝你赶紧处理掉,邪门得很。”

沈砚没听。他觉得这画里藏着秘密,那些人名和日期,像是某种记录。当晚,他又听到了刮墙声,这次更清晰,像是就在耳边。他猛地睁开眼,看见书房的门缝里,有蓝色的光透出来,还夹杂着水流的声音,“哗啦啦”的,像是有人在往屋里倒水。

他冲进书房,画轴还挂在墙上,只是画中的老翁不见了。孤舟空着,钓线垂在水里,末端的墨点变成了暗红色,像滴在水里的血。江面上的雾气彻底散去,能清楚地看到水下挤满了人影,全是些模糊的轮廓,伸出手想要抓住船舷。

“救……救我……”一个微弱的声音从画里传来,像是从水底冒泡。

沈砚吓得后退一步,撞翻了身后的书架。书散落一地,其中一本翻开的古籍上,正好有张《寒江独钓图》的仿制品,旁边标注着:“元至正年间,画师周寒山作。寒山晚年疯癫,谓画中藏魂,每夜钓生人魄补己命,后暴毙家中,尸身化水,唯余一画。”

沈砚的心脏狂跳起来。他想起那些人名和日期,想起朋友说的人油,想起画中消失的老翁——难道周寒山的魂魄,还困在画里,靠钓取活人的魂魄续命?

这时,画中的江面上突然掀起巨浪,一只惨白的手从水里伸出来,抓住了船舷。紧接着,是第二只、第三只……无数只手从水里伸出来,朝着画外挥舞,像是在求救。水下的人影越来越清晰,沈砚甚至能看清他们痛苦扭曲的脸。

刮墙声又响了起来,这次不是从画里传来的,而是从他身后。

沈砚猛地回头,看见自己的后背正对着墙壁,肩膀上搭着一只惨白的手,手指像树枝一样干枯,指甲缝里还沾着墨绿色的淤泥。他顺着那只手往上看,看到一个穿着古代服饰的老翁,斗笠压得很低,遮住了脸,只有嘴角露出一丝诡异的笑。

“钓到了。”老翁的声音沙哑得像破旧的风箱,“今晚的魂魄,很新鲜。”

沈砚想尖叫,却发现自己动不了了。老翁的另一只手抓住他的手腕,冰冷的触感像蛇一样缠上来。他看见老翁的袖口下,露出一截透明的手臂,皮肤下隐约能看到水流过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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