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中元纸扎(1/2)
七月十五的月亮像泡在血里的铜钱,悬在镇子上空时,我正蹲在“纸人张”的铺子后巷,给新扎的童男童女粘纸眼睛。浆糊是糯米熬的,混着点朱砂,粘在指尖凉丝丝的,像刚摸过死人的手。
“阿生,接单了。”师父的声音从铺子前堂飘过来,带着股香灰味。他推过来个描金的木盒,盒盖打开时,里面的银元宝叮当作响,“镇东老林家,要扎个‘替身’,明晚子时前要,给双倍价钱。”
我捏了捏木盒里的银元宝,边缘磨得发亮,像是被人攥过无数次。这是我跟着师父学扎纸人的第三个年头,中元节的单子向来邪门,师父总说“替人扎替身,等于替人挡灾”,可我总记不住——毕竟双倍价钱,够我给娘抓三个月的药了。
“记着规矩。”师父把一支朱砂笔塞进我手里,笔杆上刻着个“镇”字,“一不打听替身替的是谁,二不看客户的脸,三是扎完就走,别回头看铺子的灯笼。”
我点点头,把木盒塞进怀里,背着纸扎工具往镇东走。中元节的风裹着纸钱灰,扑在脸上像细沙。老林家在镇子尽头,院墙爬满了爬山虎,叶子黑绿得发暗,像沾了墨。院门没关,虚掩着,里面飘出股奇怪的味道,像香灰混着腐叶。
“来了?”门里传来个女人的声音,软得像浸了水的棉花。我没抬头,顺着声音的方向走进堂屋,屋里没点灯,只有供桌上摆着个牌位,牌位前的白蜡烛烧得只剩半截,蜡油顺着桌腿流下来,像凝固的血。
“替身要扎成什么样?”我把工具放在地上,指尖碰到个冰凉的东西,低头一看,是个银锁,锁上刻着个“生”字,和我的名字一模一样。
“就按你……昨天见到的那个样子扎。”女人的声音突然近了些,我能感觉到她的呼吸吹在我的后颈,凉丝丝的,“要穿蓝布衫,梳双丫髻,手里要拿个纸风车。”
我心里一紧。昨天我在镇子西头的河边,确实见过个穿蓝布衫的小姑娘,梳着双丫髻,手里拿着纸风车,站在柳树下盯着我笑。我以为是镇上的孩子,没在意,现在想来,那姑娘的脚好像没沾地。
“别耽误时辰。”女人的声音沉了些,我听见她的裙摆扫过地面,“明晚子时,我要看到替身。”
我没敢多问,拿出竹篾开始扎架子。糯米浆混着朱砂的味道越来越浓,我扎着扎着,突然发现竹篾的影子在地上晃得奇怪,像有个人在跟着我的动作摆手。我抬头看了眼供桌,牌位上的字突然清晰起来——“爱女林晚,享年十二”,旁边还贴着张照片,照片上的小姑娘,正是昨天河边见到的那个穿蓝布衫的孩子。
我的手一抖,竹篾掉在地上,发出“啪”的一声响。女人的呼吸突然停了,屋里静得能听见蜡烛烧得“滋滋”声。
“捡起来。”女人的声音变得尖锐,像指甲刮过木板,“你要是扎不好,就替她去。”
我咬咬牙,捡起竹篾继续扎。指尖的糯米浆粘在竹篾上,凉得像冰。我扎到双丫髻时,突然发现手里的红纸变成了蓝布,布上还绣着朵白花,和我娘生前给我缝的那件一模一样。我心里发毛,想站起来走,可腿像被钉在地上,动不了。
“快扎。”女人的手突然搭在我的肩膀上,她的手凉得吓人,像是刚从冰窖里捞出来,“风车要扎成红色的,她最喜欢红色了。”
我拿着红纸扎风车,纸的边缘割得指尖发疼,渗出血珠,滴在红纸上,晕开像朵小花。这时候,供桌上的蜡烛突然“噗”地灭了,屋里瞬间黑了下来,只有牌位前的香还在烧,青烟绕着牌位转,像条小蛇。
“好了吗?”女人的声音从黑暗里传来,带着股哭腔,“她在等我……等我带她回家。”
我摸黑把最后一根竹篾扎好,刚想说“好了”,突然感觉手里的替身动了一下,纸做的手指好像勾了勾我的手腕。我吓得手一缩,替身掉在地上,纸做的蓝布衫裂开道缝,里面露出些黑糊糊的东西,像头发。
“你弄坏了她!”女人尖叫起来,我听见她的脚步声朝我扑过来,“你要替她去!替她去!”
我想跑,可脚软得站不起来。这时候,我怀里的朱砂笔突然发烫,我一把抓过笔,朝着声音的方向刺过去。笔尖碰到个冰凉的东西,发出“滋”的一声响,像烙铁烫在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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