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雪夜哨点(1/2)
1987年深冬,我随运输队把一批御寒物资送进阿勒泰山区的边防哨点时,鹅毛大雪已经封了三天山路。最后五公里的陡坡上,解放卡车的防滑链在冰面上啃出刺耳的声响,向导老周裹着军大衣坐在副驾,指节因攥紧扶手泛白:“前面就是‘鬼见愁’,过了这道弯,看见那棵歪脖子松,就到七号哨了。”
我叫陈阳,刚从军校毕业分配到后勤部门,这是第一次进边防。车窗外的雪山像一头蛰伏的巨兽,铅灰色的云层压得极低,连风都裹着冰碴子,砸在车窗上噼啪作响。老周突然咳嗽起来,从怀里摸出个磨得发亮的铁皮烟盒,抽出两支皱巴巴的烟:“抽一根暖暖身子,到了哨点,可就见不着这玩意儿了。”
卡车刚转过“鬼见愁”的弯道,我就看见那棵歪脖子松——树干向山坡外侧倾斜,枝桠上积满了雪,像个佝偻着背的人。可本该亮着灯的七号哨点,此刻却黑沉沉的,连一丝火光都没有。
“不对劲。”老周猛地推开车门,踩着没膝的雪往哨点跑。我赶紧拎起工具箱跟上,雪深得没过军靴,每走一步都要费极大的力气。哨点是三间石头砌的房子,院墙是用铁丝和冻土堆的,门口的岗亭空着,地上的积雪没有脚印,只有一根冻硬的步枪斜靠在栏杆上。
“有人吗?”老周的喊声在雪山里回荡,却没人回应。我推开主屋的门,一股寒气混着淡淡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屋里的铁炉早就灭了,桌上摆着三副没收拾的碗筷,一碗白菜炖粉条结了冰碴,旁边放着半块啃过的馒头。
“张班长?李建军?王磊?”老周挨个喊着哨点战士的名字,声音发颤。我打开手电筒,光柱扫过墙面——墙上贴着一张泛黄的中国地图,地图下方挂着三支冲锋枪,枪托都擦得锃亮。可本该住人的里屋,被子叠得整整齐齐,像没人动过一样。
“他们去哪了?”我攥紧手电筒,指腹冰凉。老周蹲在地上,看着桌腿旁的一道划痕,脸色骤变:“这是王磊的刀划的——他上次跟我说,这桌子腿不稳,要找机会修。”说着,他突然指向墙角的铁柜,“你看那锁。”
铁柜的挂锁是打开的,柜门虚掩着,里面空荡荡的,只有一张纸条压在角落。我走过去拿起纸条,上面的字迹潦草,墨水混着点暗红色的痕迹,像是血:“雪里头有东西,别开灯,别出声,它在找……”字迹写到最后突然中断,纸角被撕得参差不齐。
“什么东西?”我刚问出口,就听见院墙外传来“咔嗒”一声,像是树枝断裂的声音。老周瞬间按住我的嘴,把我拽到门后,压低声音:“别说话,这山里的东西,邪门得很。”
手电筒的光柱被老周按灭,屋里顿时陷入一片漆黑。我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还有窗外风雪呼啸的声音。过了一会儿,院墙外又传来动静——像是有人在踩雪,脚步很轻,却一步一步朝着主屋靠近。
“是张班长他们吗?”我小声问。老周摇摇头,从腰里摸出一把匕首:“张班长他们三个,都是老边防了,走路不会这么轻。”
脚步声停在了门口,接着是“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一条缝。一道黑影探进来,我屏住呼吸,看见那黑影的轮廓很高,肩膀很宽,却没有脑袋——或者说,它的脑袋被雪裹着,像个巨大的雪球。
老周突然举起匕首,就要冲上去,却被我死死拽住。那黑影在屋里转了一圈,像是在找什么东西,铁靴踩在地上的声音格外刺耳。它走到铁柜前,停顿了一下,然后伸出手,指尖的指甲泛着青黑色,在铁柜上划了一下,发出尖锐的声响。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声狼嚎,那黑影猛地转过身,朝着门口走去。等它走出门,老周才松开匕首,喘着粗气:“那不是人。”
我看着门口的雪地上,留下一串奇怪的脚印——不是军靴的纹路,而是像某种动物的蹄印,却比马蹄大两倍,每个蹄印周围都结着一层薄冰。
“得找到张班长他们。”老周站起身,把匕首别在腰里,“他们肯定还在附近。”
我们顺着哨点后面的小路往山上走,雪地上偶尔能看见零星的脚印,都是军靴的痕迹。走了大概半个小时,老周突然停住脚步,指着前面的一处雪坡:“你看那。”
雪坡上有一个塌陷的坑,坑里露出半截军大衣。我们跑过去,扒开积雪,看见是李建军——他蜷缩在坑里,双眼圆睁,嘴巴张得很大,像是在呼喊什么。他的军大衣上有一个大洞,伤口周围的血已经冻成了黑色,手里还攥着一把步枪,枪膛里有一颗上了膛的子弹。
“他是被什么东西咬的?”我看着那个大洞,心里发毛。老周检查了一下李建军的伤口,脸色凝重:“不是狼,也不是熊——这伤口太整齐了,像是被什么东西撕的。”
我们继续往前走,雪越来越大,能见度不足五米。突然,老周脚下一滑,差点摔进一个雪窟窿里。我赶紧拉住他,低头一看,雪窟窿里竟然有一个人——是王磊。
王磊趴在雪地上,背对着我们,军帽掉在一旁,头发上积满了雪。老周走过去,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王磊?”
王磊没有反应。老周把他翻过来,我看见他的脸时,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王磊的眼睛不见了,眼眶里空荡荡的,只有两行凝固的血痕,顺着脸颊流到脖子上。他的手里还攥着那张被撕掉的纸条,上面写着:“它怕光,别让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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